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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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体以石铸就，与隐林寺大殿中的金佛像又不像。而直到此刻她才疑惑，那么大一块石，当年是如何被搬运进的皇宫呢?

  还是说，先有石佛，后才有焱宫?

  整座大焱皇宫，是依那尊石佛而建?

  &1dquo;此番来拜，大殿中佛祖金身比昔年又见明丽光灿了。”

  &1dquo;君上隆恩，去岁初遣特使前来为佛祖镀泥金，深秋时，还御驾亲临看过。”

  去夏阮雪音先至苍梧为竞庭歌换药，返程与淳风相约去了深泉，回蓬溪山时秋刚至，然后一直待到最近出门，自然不知顾星朗深秋来了祁西。

  &1dquo;原来如此。”她不接顾星朗的茬，问：&1dquo;隐林自建寺以来就铸的此像么?”

  住持摇头，&1dquo;最早是一尊石佛。”

  阮雪音心头咯噔，&1dquo;后来用金身换了?”

  住持摇头，&1dquo;不是大殿中那座。”又望云雾茂林，&1dquo;转至最高处，继续往深林中走，便是我寺遗迹。”

  那佛像，几乎以整面山体雕凿而成。

  偏周遭的树都极高，完全将其遮挡，以至于山下外界很难凭远眺现，这里有一尊佛。

  此时护卫们奉命站在一丈开外、深林之中，阮雪音便牵着朝朝跟住持走到巨佛之下。

  太高了，望佛如望山，望山如望佛。

  &1dquo;线条虽粗粝，栩栩如生，像极了人迹;但本寺的开山祖师大隐和尚说，他来到这里便有此像，当晚便在睡梦中得佛祖点化，方才建寺，曰之隐林。”

  巨佛依山，深隐林间，是这个意思。阮雪音凝眸仰视，画面竟与五年前寂照的子夜重合。

  真像啊。那拈花微笑悲悯人间的姿态面容，竟似一模一样。

  &1dquo;与殿中金身不同。”

  住持微笑，&1dquo;据说是对照着铸的。大约佛祖不喜，没能成功。”

  却与寂照里那座彷如双生。阮雪音难辨心中滋味，亦未生探究意，只双掌合十，如那年子夜般虔诚拜三拜。朝朝亦跟着做。

  然后她继续仰面观佛，道：&1dquo;佛祖倾听世间夙愿，却并没有那许多心力帮人一一达成吧。”

  &1dquo;贫僧以为，殿下是无须向佛祖讨助之人。殿下想做之事，都能凭己身做到。”

  阮雪音一怔，自嘲一笑，&1dquo;可我的至亲，因我当年以梦兆为指引行事，永远离开了。”

  许因早先被点破了执念，许因山林幽静、佛祖在上，她很轻地说。

  &1dquo;真是因您的梦兆么?还是局势使然、她自己的理想与选择使然呢?”

  阮雪音转头，&1dquo;您知道?”

  是问梦兆，也问竞庭歌。

  但住持只答梦兆：&1dquo;景弘十年春，宁安大乱期间，陛下微服来寺里抓人，就在大殿中提过、问过。”

  他那时受梦兆、预言之扰吧，所以在不周山近乎崩溃。阮雪音心中想，不接话。

  &1dquo;殿下的心无错，做法也无错。”住持便继续，&1dquo;每个人的心和做法其实都无措，但结果为何不能尽如所有人的意呢?——因为人人心虽好、却各不相同，因为，立场不同。所以无论怎么做都是对的，殿下，但从结果看，又无论怎么做都会出错。一盘棋，本为死局，若有人生了保全之心，便只能以死了局。”

  当年阮雪音确生过此念。

  甚至在竞庭歌之前。

  &1dquo;所以该是我啊。她有那样深长的理想，那样多想做而未竞之事。我不如她胸怀远大，真要一个人以死阻局，也该是我。”

  无论何时想起那个暴雪的清晨，泪意都还是会止不住上涌。她收回视线，垂眸压制。

  &1dquo;殿下过谦了。贫僧观当今天下，诸多崭局面，其后都有殿下的影子、殿下的铺陈。殿下只是不将它们挂嘴边。至于殿下执念思念之人，”

  住持也望佛祖，百年沐雨，其上苔藓青青，

  &1dquo;您又怎知她当年不是大势之下、心甘情愿?可为理想抱负付出一切者，自也有脱生死的心智。她或许已求仁得仁了，殿下却深陷泥沼，至今不肯上岸。”

  云雾丝丝缕缕，缓慢沉降，自身侧飘过，终于渐行渐远。阮雪音因这番话彻底压下泪意，片刻抬眼，&1dquo;多谢大师开解。”

  &1dquo;阿弥陀佛。”住持一礼，自袖中取出一张笺文，恭谨递上。

  阮雪音接过来看，黄纸页上的字句俨然读过：

  秋水鱼踪，长空鸟迹。若问何往，往生净域。觉而不迷，生必有灭。乘愿再来，何须悲泣。

  是上任住持鱼一大师圆寂前的偈语，昔年崟亡，祁蔚君臣共来隐林，顾星朗和慕容峋各被赠了一笺。

  &1dquo;生必有灭。”阮雪音喃喃。

  &1dquo;或早或晚。”住持平声。

  仍是在开解竞庭歌之事。

  &1dquo;真会乘愿归来么?”

  &1dquo;殿下不是一直在努力么?”

  有关祁后的传闻，纷纷扬扬、年年更盛，她偏偏不归，自因有更重要的事在办。

  但大师哪里会知晓得这么详细呢，多半顾星朗说的。阮雪音再露自嘲意，&1dquo;我这算什么努力。”

  云游四海，据医药典籍与平生所学寻找起死回生之法，乍听可行，其实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