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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都跑路了,路荣行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挨堵。
关捷将伞靠在腿上,用手在头顶上比划了一个金字塔的形状,不知道为什么就想笑:“那个留这种型的人说,你撬了别人的墙角,他们是来教你做人的。”
路荣行将眼仁斜下方转了转,嫌弃已然溢于言表,但他的头脑还很清晰,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所以折腾了半天,我到底是撬了谁的墙角?”
关捷直觉神准:“应该是那个跟你在外面抬杠的卷毛吧。”
从怒气值来看,路荣行也觉得是卷毛,但这就是问题的源头,他说:“可他跟那个刘白都是男的,怎么撬?”
关捷思索片刻,将直男思路换了个角度:“那他有可能是来替他妹妹出气的。”
路荣行乍一听好像有道理,随即又产生了质疑:“好吧,假设是这样,他妹妹的男朋友也是来听我弹琴的,那有我什么事,我不也是个男的吗?”
关捷结实地愣了一下,原本想说他们可能来之前不知道你的男的还是女的,又想起后来见过面了,登时就混乱了,只能摇头:“搞不懂。”
路荣行也很糊涂,不过眼见时间逼近1点半,两人不得不中断这个一点都不学术的话题,一起穿过了马路。
关捷停在城南的大门口,身体该走了,但心里还有顾虑放不下。
琴是背走了,可路荣行总归离不开琴室,关捷说:“他们要是再去堵你,你怎么办?”
路荣行还在想:“再说吧,我待会儿去跟老师和我妈商量一下,1点22了,你该走了。”
关捷拿伞尖在花坛的泥巴里戳了两下,还是有点不放心,他总觉得路荣行是个体弱多病的菜鸡:“那你一般什么时候去老师那儿拿手机?我可以在学校给你打电话。”
路荣行其实很少用手机,一般没事的话,他就周六中午去拿,周日傍晚再交给老张,他觉得跑来跑去的找老师,老师和自己都很麻烦。
但是关捷问了,路荣行索性临时掐了个时间:“周三、周六的中午吧,要是关机了,就是老师有事,我没拿到手机,出不了什么事的。行了你去吧,别让别人等。”
关捷抓住伞的中段,“嗯”了一声转身跑了。
路荣行看见他的头在甩头的作用下微飘起,梢湿结成缕,突然就想起午饭前天阴暴雨时他站在雨里的样子。
脱离当时的震惊之后,路荣行蓦然回过味来,猜想关捷来找自己,除了因为餐馆里气味不好和没有朋友之外,是不是还有一点想要寻求安慰和陪伴的意思。
这念头一生,路荣行下意识就叫了一声:“关捷。”
关捷已经到了两米开外,听见叫声慢下脚步,但是没停,回过头来挑起了半边眉毛:“嗯?”
路荣行本来想说节哀顺变,一想这个他应该听烂了,就只说:“回家赶紧把换衣服了……过两天我放假了,给你带土家烧饼吃。”
关捷不看路,脚上踩得一路上的小水坑里都是波纹,一环扣一环地往坑边跌宕。
这些静默无声的起伏有点像他的心情,原本挺平静的,现在被投食给搅起了波澜,有点欣喜的感觉,关捷笑起来说:“好叻,谢谢老板。”
路荣行挥了挥手,示意他看路,关捷见状将头扭回去渐行渐远,路荣行目送了一会儿,进学校去找老张了。
这时午休的结束铃还没打,校道上人不多,不过路过的都会瞅他两眼。
老张正在办公室里大肆议论西方玄学,说什么二战时期,欧洲战场上的士兵被火炮瞬间气化,战友以为他们飞灰湮灭了,实际上没有,这些人的行军包、水壶和武器,会在每天进军的时候,和幸存的战友们一样,被拿起、喝掉、上膛……
其他老师刚开始问真的假的,路荣行就把门敲响了。
老张看他背着琴,招手让他进来。
路荣行还没走到,别的老师就已经议论了起来,问老张这是谁、背的什么,听说是琵琶,又说张老师你们班的学生真是多才多艺。
老张被夸得乐呵呵,问自己的学生:“你怎么把家伙背过来了,怎么,要给咱们班同学表演一个吗?”
路荣行完全没有这个意思,开门见山地说:“老师,对面的琴室出了点问题,我今天想把琴暂时放在您这儿,可以吗?”
老张误以为是艺校要征用琴室,或者下雨漏水这种情况,没当回事地说:“可以是可以,就是你放在这儿,丢肯定不会丢,但是我不在的时候,不敢保证一点问题都不会出。”
他越往后说声音就越小,有点怕别的老师听见了不高兴。
路荣行可以理解,感觉怎么都比放在教室要好,心怀感激地点了下头。
老张见状在办公桌旁边铺了一层废试卷,示意他将琴放在这儿。
路荣行蹲在地上将琴盒放平,抬起山口将琴轴和弦全拆了,让琵琶只剩下一块光秃秃的背板。这样即使有人好奇地来看,只要不抡起背板来往地上摔,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安置好琴之后,路荣行谢过老张,把手机拿走了,他准备晚饭的时候看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给父母打电话。
关捷跑回小餐馆,师傅们已经吃好喝好了,关捷爬上皮卡的车厢,在诸多小板凳里找了一个坐下了。
皮卡很快启动,转弯路过城南,开向了北郊的殡仪馆。
这边还没有火化完,关捷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在一个摆满成排的蓝色塑料椅的休息室坐了一个多小时,然后见到了一盆用棉布包着的四方骨灰盒。
中途他姨父要开车,让关捷抱着骨灰盒和纸糊的灵位,这两样东西在进墓地之前不能落地。
骨灰刚从火化炉里出来,关捷隔着木板和棉布都能感觉到一阵烫人的热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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