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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玛德不解地问道,“你马上就要参加补选,庭审也在两天后就开始,这么多的事情压在你的肩膀上,这可不是什么开始关心女性权益运动倒不是说这份关心有什么不妥的好时候。”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伊莎贝拉当然不能将她很早以前就想好的那个计划向玛德全盘托出。事实上,为了保险起见,她认为自己最好谁也别告诉,除了康斯薇露。
“我想要了解”她赶在自己说出“这个时代”几个字以前猛地刹住了嘴,“普通的女性对于选举权的看法。我想要听听她们的声音,这对我的补选很重要。”
尽管正与玛德说着话,她仍然聆听着布拉奇太太的演讲。对方这会说到了女性的不自由之处,指出在整个制定游戏规则的过程中,女性都没有插手的余地,对于一个女性正在承担越来越多原本只属于男性的职责的社会里,这无疑是一种滞后的现象。
玛德瞥了她一眼,似乎并没有相信伊莎贝拉给出的理由,但也没有深究。
“只有一个女孩愿意出庭作证了,”几秒种后,玛德开口了,改变了话题,看来她等不及到演讲结束再将这个坏消息与她分享,“今天早上我收到了许多口信甚至还有一些女孩想要撤回自己之前的证词,将自己的名字与经历彻底从卷宗上抹去。告诉我,公爵夫人,没了这些,我们的胜率有多少”
伊莎贝拉从未听过玛德的语气变得如此沮丧,但她能理解,恩内斯特菲茨赫伯一共有9个受害人,9个都是她辛辛苦苦地挖掘出来,一一取得供词,一一说服对方出庭作证。如今这努力一夜之间付诸东流,任谁也不会甘心。
“是哪个女孩愿意出庭作证”
“那个特别的女孩。”玛德意味深长地回答。伊莎贝拉登时明白了,是那个身上留下的刺青与别的女孩都不同的受害者。
“如果没有别的女孩,我们就无法证明她是特别的。”伊莎贝拉轻声说。“哈利罗宾森会不顾一切地把生在她身上的事情扭曲成一场情爱纠纷。”
听了这话,玛德顿时沉默不语,像突然被捏住嘴的鹦鹉,或者是泄完气的气球。
伊莎贝拉不好在这种时候安慰她,便又抬头向布拉奇太太看去,专心致志地听着她的演讲。
“这已经不是三十年前,二十年前,十年前,妇女不得不完全待在家中,毫无选择地履行着妻子与母亲的职责的时代了。我看见越来越多的女性选择工作,越来越多的女性反而开始负担家庭的开支当她们的丈夫在赌桌与酒馆花天酒地的时候。
“过去,男人们可以有底气说出他们才是这个家庭的面包供应者,因此一切都该由他们做决定。可当女人也开始将面包带回的时候,凭什么我们的声音不能被听见你们都知道,哪怕贵如王公勋爵,也要依靠他们的妻子的嫁妆才能过活呢”
伊莎贝拉可以确定,布拉奇太太的最后一句话,就是说给她听的。回想起最初她以嫁妆为筹码而与阿尔伯特斗智斗勇的情形,她不禁微笑了起来,因为坏消息而低落的心情稍微恢复了些,玛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也抬起头,盯着布拉奇太太,似乎终于对这场演讲有了一点兴趣。
布拉奇太太的这番话引起了不少在场女性的欢呼,她们纷纷举起手上点燃的烟蒂,大笑着在空中挥舞。伊莎贝拉这时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抽烟那是一种反抗,一种宣告,无声地以烟雾告诉这个世界,她们是独立的女人,获得的收入足够让她们拥有这奢侈的癖好。
这飘燃在空中的星星之火,就像几十年后走上战场的勇敢女性,在七十多年后垃圾桶里点燃的胸罩,一百多年后在网络上打出的一个个话题标记,斗争从未停止
但这条道路不会再如此艰巨。康斯薇露在心中说道。
是的。伊莎贝拉在心中回应,险些就将庭审的事情抛到脑后,但那也是重要的一步。如果这一次她能大获全胜,这便是一次不容辩驳的铁证,证明女性也有与男性同等的能力成为律师,乃至成为制定规则的一员。
“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
布拉奇太太又一次问了,不过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她期望从听众得到答案的问题。
“如果你随便问任何一个人,女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你会得到一个标准答案温顺,忠诚,慈爱,最好还沉默寡言。在需要的时候是妻子,不需要时是女佣。但在场的各位,你们可曾见过任何一个女人果真就是这么完美”
底下的男性都在一个劲地摇头,相互讪笑着,一点也不为自己在这场演讲中的地位感到尴尬。他们都很年轻,从穿着上来看,应该都住在附近,不知是布鲁姆斯伯里给予他们如此开放的思想,伊莎贝拉心想,还是他们如此开放的思想给予了这个地区无与伦比的特别气氛。
“女人也会对自己的未来的丈夫有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必须承认这一点我们都希望男人能温柔,深情,体贴,强壮而值得依靠。然而这其中的区别就在于,我们无法真的以这个标准去要求男性,然而这个社会却向女性施加着压力,要求我们成为标准的模样。
“为什么
“因为女性被排除在了这一决定之外,而有权力做出决定的男性自然会将我们当成是某种用以取悦他们的物品
别抽烟,他们说,这会染黄你漂亮的牙齿;
别松开束腰他们说,这会让你看起来臃肿不堪;
别思考,他们说,这会让我们显得十分愚蠢。”
这句话又引起了一连串的笑声,布拉奇太太停顿了几秒,等待这喧闹过去。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争取选举权女性已经开始工作,而越来越多的女性会加入这个行列中。我们不再仅仅只是妻子,仅仅只是母亲,我们还是纺织工人、裁缝、厨师、教师、护士、秘书、话剧演员、作家、记者、剧作家、画家、诗人;我们甚至可以是铁匠、泥瓦匠、屠夫、任何人但如果我们不掌控这一权力,各位,如果我们始终安于现状,如果我们不更加激烈地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决心,我们所能成为的,只能是男性想要我们成为的”
这慷慨激昂的结尾激起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呼应,就连伊莎贝拉也不自主地被这情绪所感染,想要一同振臂为布拉奇太太欢呼。但玛德一把拉住了她将要举起的胳膊。
“也许前来听这场演讲到头来还是有些帮助的,”她说着,被人群挤得贴向了伊莎贝拉,后者都能闻到从她身上传来的仿佛能摄魂夺魄般的动人清香,但她的神情是恼怒的,像是不得不承认一个令人厌烦的事实,“也许我有办法能提高菲茨赫伯案件的胜率但只有马尔堡公爵才能做到这一点,你必须得说服他去会见路易莎小姐。”
“为了什么”伊莎贝拉仍然还沉浸在演讲中,没有明白,愕然询问道。
“就像布拉奇太太说得那样,为了让她成为男人想要让她成为的那个人。”玛德咬着牙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伊莎贝拉的那段话“这飘燃在空中的星星之火,就像几十年后走上战场的勇敢女性,在七十多年后垃圾桶里点燃的胸罩,一百多年后在网络上打出的一个个话题标记”
刚好对应在这之后生的三次女权主义浪潮。
对不起今天真的更新的非常非常晚,这一章很不好写,尤其是布拉奇太太的演讲。我没有完全按照历史上此时她应该具有的观点去撰写这一次演讲,是因为当时的观点还存在着很多落后之处比如强调男性与女性的巨大不同,比如仍然遵循着宗教对于女性的要求,如果完全按照当时的观念写出来,这在大家看来会是一场非常糟糕的演讲,无法产生共鸣,所以我避开了会产生争议的点,只挑选出了在当时就已经产生,即便放在今天看也是正确的观念。
这个部分修改了很多很多遍,所以才花了这么久。
顺便说一句,布鲁姆斯伯里这个区域是当时英国伦敦思想最为新潮激进的区域,许多女性权益促进者都活跃在这个区域,后来在这儿诞生了布鲁姆斯伯里团体,徐志摩在英国求学期间曾受过了这个团体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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