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兽类的眼睛可以露出弱势一方的可怜,也可以让人不寒而栗。
此时,那双兽类的眼睛不错眼地盯着这边,目光像是变成了实质的手或是旁的什么,正在一寸寸抚摸霍佑青的脸。
走到生命尽头的枯黄色蝴蝶,在感应灯的照亮下,倏地展开蝶翼,美而璀璨。他什么话都没说,像是单纯过来深深地看霍佑青一眼。
戴亦莘将被门压红的手抽回。
霍佑青则是面无表情地彻底关上门。
他关好门后,开始给自己做晚餐。出来半年,他已经学会做一些简单的菜,味道说不上多好,只能说可以入口。
他没有因为舅舅舅妈的离世而采取什么自虐的行为,他只是在试着独自长大。
房子特意租的小房子,确保他不会期盼空房间里会走出来他想见到的人。他向学校申请了休学,一开始是准备退学的,但后来想起舅舅在他转学商科第一天说的话。
那天舅舅和舅妈一起送他去学校,在路上舅舅说:“学商科也好,到时候进公司帮忙。”
一旁的舅妈笑得温柔,伸手抚摸他的头,“到时候佑佑可要盯着你舅舅,别让他一心忙工作,连饭都忘了吃。当然,佑佑也是,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
明明他那时候已经成年了,可舅舅和舅妈都把他当孩子看。
煮饭前,霍佑青就打开了电视。等他煮完,一部电影已经播到一半。他对电影没有兴,只是单纯想要些声音。
听着电视的声音,霍佑青握着筷子吃饭,刚吃两口,筷子止不住抖了起来。
他的情绪并没有他表现得那么冷静,看到戴亦莘的时候,既觉得对方阴魂不散,心里产生厌倦感,也有恨,恨戴亦莘自作主张的爱意,恨戴沅,恨戴家,但藏在绝大部分的恨之下,还有其他。
是怕。
霍佑青抬起头,电视正在播的是一部犯罪片,女主被罪犯关了十几年,有一天她终于逃了出来。她找到自己的父母,跟父母说她并没有死。
因为有一段剧情没看,霍佑青不知道生了什么,现在正在播一段监控。
监控上女主跟罪犯一起逛商城,至少有好几分钟,女主是独自待在商城里的,罪犯去洗手间了,周围人来人往,她随时向周围的人求助。
但她没有,她一直坐在商城的长椅上,等着罪犯出来,然后一起离开。
他是一个正常人,而戴亦莘是个疯子。
正常人都会害怕一个疯子。
霍佑青不再吃晚餐,转而静静地看电影,看到最后——
女主反杀罪犯,从将她关了十几年的房子逃出来,站在空荡荡街头,呼吸鲜空气。
-
翌日。
霍佑青收拾好东西出门,看到站在他门口的戴亦莘。戴亦莘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黑色帽衫卫衣,配黑色牛仔裤,一身黑的打扮。
霍佑青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眼神,他今早要去剧院帮忙。他在这个城市找到一份当剧院助理的实习工作,工资不高,但他自己很满意这份工作。
他可以站在舞台侧边,甚至观众席,看正在彩排的音乐剧。原来他当观众,绝大部分看到的演出都是完美的,现在他能看到不完美的,正在不断磨合的演出。
这是一种体验。
下班去市,又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戴亦莘跟着他,从家里跟到了剧院,现在又从剧院跟到了市,不远不近的距离,永远隔着五米。
霍佑青选购食材的时候,从食材的不锈钢货架上,和戴亦莘对视了一眼。也许不算对视,反光只能略微照顾人的模糊影响,但他那瞬间还是觉得对方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放下手里的食材,推着推车走向旁边。
一连五天,连剧院的同事都注意到霍佑青身后的尾巴。因为戴亦莘戴着帽子把脸遮住大半,浑身阴翳不可亲近,再加上他尾随的行为,同事自然而然把人当成了犯罪分子,想对他剧院里年轻漂亮的男生下手。
“要报警吗?那家伙是不是跟了你好几天了?”同事警惕且担忧地说。
霍佑青不可避免地顺着同事的话往戴亦莘那边看了一眼,戴亦莘坐在中间一排位置的最左边,目光应该看着这边的。他们这个剧院在彩排期间不接待外人,但戴亦莘还是成功进来了。
“不用。”霍佑青收回眼神。
同事依旧不放心,“真的不用?你和他认识吗?”
霍佑青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同事完全是好心,所以他只能对人温和一笑,“我想起还有一箱道具没拿过来,我现在去拿。”
他知道戴亦莘正在盯着自己看,但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和同事站在一起的场景,在对方看来过于亲密。
坐在椅子上的青年修长的手指早就握成了拳,他看着“挨得很近”的两个人,心里涌现出无数念头。那些念头充斥在他的大脑里,像是棍子正在闷闷地砸他的头,深扎皮肉里的神经出了疼痛。
不可以。
不可以这样。
他反复地警告自己。
佑佑会生气。
可是这种警告在看到霍佑青和那位同事一起去吃晚餐时,变得几乎无效。他在餐厅的落地窗外,看着两个人说说笑笑地进入餐厅,再落座。
霍佑青从没有对他这样笑过,可现在他不吝啬地对那位同事施展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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