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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嫂将孩子抱在了怀里,脸上扬起了温和的笑容,笑说:“我就是看看孩子,老太太忙着在布置婴儿房,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老太太都要亲自检查过。看样子老太太是真的全心全意疼这个孩子的。旬旬,你日后可以放心了,有老太太在就没有人会动你的孩子。”
程旬旬整个人显得十分紧张,目光死死的盯着清嫂搭在孩子背脊上的手,双手暗暗的捏住了被子一角,缓缓的坐了起来,唇角勉强的往上扯了扯,想让自己冷静下来,然而这孩子在清嫂怀里的那一刻起,她就再也冷静不下来,但她又不能轻举妄动。
看着清嫂那张笑脸,程旬旬只觉得恶心和厌恶,“是吗?”
“这孩子生下来实属不易。不过看他现在还是那么健康,受一些苦倒也没什么,总归一切都是为了孩子,我们做女人的,孩子没出声之前,我们以男人为天,等孩子出生之后,所有的生活便只围着孩子转了。做什么都是为了孩子,希望他能够平安健康的成长,看着他慢慢长大,然后结婚生子。”清嫂的目光落在周诺的身上,手指轻戳孩子的脸蛋。凑过去在孩子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别看他现在还小小的。长起来可快了,一转眼就长大了。现在希望他能长快点,等他真的长大了,离你越来越远的时候,你就会希望他能长慢点,能在你身边多留一会。就怕他长得太快,飞的太远。”清嫂的声音依旧是温温的,不急不缓,就好像正月初一那天早上传入程旬旬耳朵里的声音一样。
可她脸上的表情还是那么温和。眼神还是那么柔软,仿佛眼里心里对周诺是真心的疼爱。
程旬旬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眉,伸手摸了摸小周诺的身子,笑说:“我没当过妈妈我不懂这些,我只希望让他能够快快长大,大到能够保护自己不被人欺负,这样我就放心了。”
话音刚落,小周诺忽然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程旬旬一下直起了身子,一脸疼惜,说:“怎么了这是,怎么哭了?是不是饿了?”
程旬旬轻握住了小周诺的手,抬起眼帘的时候,正好对上了清嫂的目光,她微微一笑,身子往前倾了一下,便将孩子递给了程旬旬,看着哭着凄惨的小周诺,伸出手指擦了擦脸颊,笑道:“看看他这样子,哭的可真惨,好了,到妈妈怀里去吧。”
程旬旬将孩子抱进了怀里,将他的脸颊稳妥的贴在了自己的胸口上,脸颊贴上了他的额头,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背脊,说:“好了不哭了。”
这时,徐妈正好回来,见着房间内的人,先是顿了一下,旋即快步走了过来,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了茶几上,赶紧拿了塑料杯给清嫂泡了一杯茶,说:“不好意思啊,之前打翻了食盒,我离开前有叫护士过来的……”
“徐妈我没事。”程旬旬适时的打断了她,抬眸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徐妈会意立刻闭上了嘴。
她笑了笑,立刻转移的话题,竖起了床上的小桌板,将准备的食盒放在了小桌板上,絮絮叨叨的开始讲今天她为程旬旬准备了些什么好吃的。小周诺还在哭,程旬旬不动声色的轻抚着他背脊,心里头自觉不好受,给他喂奶,他倒是愿意吃,但还是止不住哭。若不是她有意为之,孩子也不会哭的这么厉害。
清嫂仍然没有离开的打算,热络的同徐妈一块把食盒里的饭菜一一摆放出来,直到安盺他们过来,清嫂看了看时间才打算回去,离开的时候还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卡,递给了程旬旬,问:“旬旬,你看着这是你的吗?前几天在打扫楼梯的时候看见的,记得你之前住在周宅的时候,房间的梳妆台上就放了好些类似的夹子,私以为可能是你掉下的,你看看是不是?”
程旬旬心头一冷,小诺已经不哭了,这会正乖乖的喝着奶,程旬旬扫了一眼清嫂手里的那枚卡,又抬眸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目光柔和,并没有半分异样的表情,但那卡确实实实在在的在她的手心里躺着,要说她心里一点联想都没有,程旬旬是不会信的。
这卡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根本就没有必要特意拿出来询问,很明显清嫂已经了解到了什么,但她仍然当做什么事儿都没有生过一样,在她的面前继续扮演着她好人的样子,现在又把这卡摆到她的面前,是想告诉她什么呢?
告诉她就算她知道了一切,也根本无力改变这一切?或者说她是在告诉她‘你根本就动不了我’,所有的反抗不过是无用功,她知道或者不知道,结果终究是不会改变的。
清嫂是周景仰的人,程旬旬相信像窦兰英这样精明的人是不会不知道清嫂跟周景仰之间的事情,可清嫂仍然完好无损的留在她的身边,连窦兰英都不动她,谁能动她,除非让周景仰来亲手动她。
所以清嫂其实是想告诉她,她所听到看到的一切,并不能成为要挟人的把柄。
她抿了唇,片刻才微微一笑,伸手将那卡拿了回来,点了点头,说:“是我的,可能是昨晚回房的时候掉下的,也没注意。”
清嫂走了,程旬旬手里捏着卡有片刻的失神,小诺已经吃饱,徐妈一直守在旁边,顺势便将小诺抱了起来,放回了婴儿床上,说:“先吃饭吧,再不吃就该凉了。”
程旬旬一时没有反应,直到安盺过来替她整了整衣服,并把她手里的卡拿了出来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说:“吃饭吧。”
程旬旬回过神来,抬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的挥开了她的手,自行系好了衣服的扣子,直起了身子拿起碗筷开始吃饭。她如今的吃饭口味和喜好,甚至于吃饭时的一些小癖好都同周衍卿如出一辙,也说不清楚是周衍卿影响到了她,还是她平日里看多了就学来了,学着学着便也成了自己的习惯。
安盺在婴儿床的边上看了一会小诺,便转头看向了程旬旬,房间内十分安静,程旬旬慢条斯理的吃着饭餐,全然不在意安盺的存在。而她便静静的站在一侧,看着程旬旬吃饭,看的久了便在她的身上倒是了一丝周衍卿的影子。
“周衍卿不在医院,他有事出去了。”不知过了多久,程旬旬喝了一口已经变温的烫,随意的说了一句,她转头往窗外看了一眼,略微蹙了一下眉,喃喃自语般的说道:“什么时候下的雨,我竟然现在才现。”
“下了有一会了,在你睡觉的时候下的,也不见小。”徐妈就坐在婴儿床的边上,一面看着小诺,一面回答程旬旬的话。
“噢。”程旬旬应了一声,她最近的胃口不是太好,放下了勺子,转头看了安盺一眼,靠在了床背上,微微的笑了笑,说:“下这么大的雨,四嫂还过来看我,真是有心了。别一直站着了,坐吧。徐妈帮我给四嫂泡杯茶。”
“不用了,我坐一会就走。”徐妈刚起身,安盺便回头摁住了她的手,还冲着她友好的笑了笑。
她拉过了放在床尾的椅子坐了下来,问:“打算什么时候出院?”
“快了吧。”程旬旬别过头,并未看她。
徐妈坐了一会就过来收拾,然后进了卫生间。
两个女人本就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中间少了个人气氛就变得更冷,安盺这趟过来也是顺路,便上来看看,看看周衍卿的儿子。上次是跟周家的人一块来的,她一直都站在角落里,远远看了一眼,连孩子的五官都没有看清楚,只觉得像个小小的粉红团子。
那天让她印象最深的大概也就两个,一个是孩子,另一个便是周衍卿抱孩子的模样,那是她从未见过的从周衍卿身上流露出来的一种温柔,她看的出来他是喜欢这个孩子的,当然有谁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男人可以不喜欢给他生孩子的女人,但不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毕竟血浓于水。
更何况还是个儿子,所以周衍卿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温柔,只跟孩子有关,跟其他包括生孩子的人没有半点关系,安盺这样想。
“我可以抱抱他吗?”默了好一会,安盺再次开口,语气很软,若是没听错的话,程旬旬在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请求的意味。
程旬旬愣了一下,她怕自己可能是听错了,好奇心驱使之下转头看了她一眼,才现那请求是真的,两人的目光相撞,静默着看着彼此,片刻之后,程旬旬便笑了笑,说:“他睡了。”
简单的三个字,等于是在说我拒绝。安盺眼中有些失落,但也不强求,只是往婴儿床的方向挪了挪,侧头看着安睡在婴儿床上的孩子,小鼻子小嘴巴的,五官仍然是皱皱巴巴,还未长开,也看不出究竟是长得像谁。容萍上次说像周衍卿,窦兰英虽然喜欢这孩子,但从未说过小诺长得像谁,似是在戒备什么,或者是在等着什么。
安盺这会看着,时而觉着像周衍卿,时而觉着又像程旬旬。看着看着又觉得谁都不像,女人对孩子是毫无抗拒可言的,安盺的脸上渐渐的便浮现了一抹浅笑,程旬旬靠在床上,一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安盺脸上的表情。
安盺脸上那笑容看着不像是假的,那是自内心的笑,是不自觉扬起的,大致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很多时候程旬旬不得不承认安盺对周衍卿是所谓的真爱,而且还是那种特别无私的爱,就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她只做对周衍卿有利的事情,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周衍卿。
她甚至爱着关于周衍卿的一切,包括这个周衍卿跟程旬旬生的孩子。程旬旬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她没见过这般伟大的女人,她不信安盺会一点儿都不介意,除非她认定了周衍卿是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的,这里的任何当然还包括了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了程旬旬。
这种认知让程旬旬觉得十分厌恶,她说:“看四嫂的样子是喜欢孩子的,想来四嫂的年纪也不小了,不如就要个孩子。我想四爷也会喜欢的,说不定你们的感情会因为这个孩子而升温。”
安盺闻声,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即微微一笑,说:“感情这种事儿跟孩子有什么关系,有了感情再生孩子那是升温,没有感情先生孩子那就是目的。”安盺淡笑着看了她一眼,摆摆手,道:“别乱想我说的不是你,我说的是我和周衍臻。”
她说着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蛋,“上次的事情我要跟你说一声对不起。”
“什么?”程旬旬顿了顿,转而便想起了她说的上次是哪一次,“不用说对不起,我并没放在心上。”
“你究竟有没有放在心上我不知道,但该说我还是要说清楚,我跟老五之间是不可能了,即便我现在脱光衣服勾引他,他对我都不会有半点想法。而且他现在能十分平静的跟我说话,这很明显他对我已经没了那种执念,就算有大概也只剩下厌恶感了。”
“上次其实我可以不接你的电话,我若是不接便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但我忍不住。你知道我为什么忍不住吗?”安盺没有看她,只将目光落在小诺小小的脸上,心下却一寸一寸的凉了下来,这些年来她最常做的就是自欺欺人,而且她做的很好。
这应该是她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心里,把深藏在心底的痛苦,统统都揭露在程旬旬的面前。能让对手欣喜的不就是她的慌张和害怕吗?她的慌张和害怕不就间接的表示周衍卿此时对程旬旬的感情吗?她相信程旬旬会有所感悟,会相信周衍卿对她的感情,不会再有什么疑虑。
“我怕他假戏真做,我更怕他真的对你产生感情。”
程旬旬微微皱了眉头,抿着唇没有说话,仅仅只是看着她,不太明白她的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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