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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虞接过手帕,轻轻搭在林桑青的手腕上,伸出食指扣住脉门,他闭着眼睛感受脉搏的跳动。
碗里的米饭只剩最后一口了,箫白泽将它们全部扒进嘴巴里,视线不经意放在林桑青食指的指肚上,他蹙起眉头,“你的手怎么回事”仔细看两眼,他冷着脸问,“怎么有个水泡”
林桑青动动手指头,低头看一眼,满不在乎的向箫白泽解释道“唔,做菜的时候烫到了,我用凉水冲了冲,没想到还是起了水泡。”她眯眼微笑,“我很久不做菜了,上次摸锅铲还是几个月前,技艺生疏难免会出岔子,看来往后我得勤快些,隔三差五自己下厨做个菜。”
箫白泽深深看她一眼,没有说什么,只是唤来守在殿门边的白瑞,“白瑞。”
白瑞弓着腰进来,“皇上,老奴在。”
放下碗筷,箫白泽不假思索道“去把繁光宫的灶台拆了,锅碗瓢盆什么的也都拿出去扔掉,不留任何能下厨做菜的东西。往后朕只吃御膳房做的菜。”
白瑞不知箫白泽为何突然吩咐他做这些事情,但他们皇上性格怪僻,经常吩咐他做这种奇怪的事情,作为奴才,他只有照做。
他领了命令刚要出去,林桑青瞥萧白泽一眼,连忙叫住他,“公公留步”
林桑青亦不知箫白泽为何突然吩咐白瑞把繁光宫里的锅碗飘盆全部扔掉,但她隐隐约约觉得,他之所以让白瑞把锅碗瓢盆全部扔掉,是因为她手上烫起的这个水泡。
看看手上不大不小的水泡,再看看不苟言笑的箫白泽,林桑青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哪里有那么金贵了。”她对箫白泽道“再熟练的手艺人也有失手的时候,若是人人因失了一次手便放弃他所会的那门技艺,那这天底下岂非要乱了套不过是烫起了一个水泡罢了,皇上着实无需小题大做,等会儿我让梨奈把它挑破,再敷上一些膏药,不出三日便好了。”
睫毛如乌鸦的翅膀一般漆黑纤长,箫白泽思索片刻,决定顺遂林桑青的意思,便留着那些锅碗瓢盆吧,大不了往后他不让她做菜了。黑漆漆的眸子放在魏虞搭在林桑青手腕的指头上,他催促他,“你摸完了没”
他的指头放在那儿有一刻钟了吧
其实若要仔细算的话,不过才过去六个弹指的时间,这个时间还不够他吃半碗饭的。
缓缓收回把脉的手,魏虞将手帕还给梨奈,温雅的面容上浮现一抹思考之色,他碎碎念叨道“娘娘说近来嗜睡恶心再从脉象来看,好像好像”抬起头,他惊讶道“是喜脉”
“吧嗒。”林桑青和箫白泽一人碎了一个碗,地上遍布瓷器渣子,四目相对,他俩皆呆若木鸡,根本说不出话来。
怎、怎么会这样,他们不过行过三次鱼水之欢,竟这样凑巧,三次就怀有身孕了
梨奈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喜喜喜脉娘娘有喜了
不行,她要赶紧把这个好消息告诉老爷
眼见着林桑青和箫白泽的表现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魏虞心底一本满足,青年的脸上很少露出得意之色,他总是表现得温文尔雅,但此刻,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上遍布得意之色。清清嗓子,他深深笑道“外臣开个玩笑,娘娘的脉象很正常,不是喜脉,你们都吓到了吧”
看他们惊讶成这个样子肯定是吓到了,且还吓得不轻,真是太好了,他终于报了方才的仇。
魏虞正襟危坐,及腰的黑随着他的动作晃动不止,停顿须臾,他恢复正经道“宸妃娘娘之所以会恶心,是因为油腻的吃多了,加之您又鲜少动弹,那些油脂囤积在胃里难免犯恶心;至于你说嗜睡”他掩唇打了一个困倦的哈欠,“春日天气转暖,人难免嗜睡些,我现在就很困。只要您多吃清淡的食物,再多动弹动弹,那些症状自然会消失的。”
唔,原来只是油腻的东西吃多了,不是身怀有孕啊。
林桑青默默扶额魏虞这家伙恶趣味不比箫白泽少多少。一时之间经历了大起与大落,她不知该用什么表情来对待魏虞,她偏头看看箫白泽,后者摆出一副责备而愠恼的表情,一对弦月眉紧紧蹙着,她有样学样,亦摆出同样的表情,借此表示她对这个玩笑的讨厌。
梨奈恼得掏出帕子擤鼻涕什么嘛,破魏先生臭魏先生,害得她白高兴一场,她要诅咒他天天被承毓郡主纠缠
殿中的气氛很是凝重,众人心中各有所想,都没有开口说话,一片静寂中,唯有承毓托着腮看着魏虞,一脸痴迷道“看我们家魏虞,开玩笑的时候都这么风姿出众,天底下只有这么标志的男人才配得上我承毓。魏虞,明儿个我就及笄了,你准备好娶我了吗”
魏虞抬头看她,干脆利落一口回绝,“没有。”
承毓撇了撇嘴想哭,不过她忍住了,少女坚强的笑一笑,天真烂漫道“没事的,我可以等你准备好。”
少女情怀总是诗啊。
林桑青便没有这样天真烂漫的少女年代,好像从她记事开始,心态便已老气横秋了,她不会像别的女孩子一样偷偷爱慕谁家公子,反倒觉得天底下的男子都一个样,都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没有值得她喜欢的地方。
这与她的家庭环境有一定关系,有那样的娘亲和大姐,要她怎么保持少女的心态呢能够填饱肚子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有闲情逸致去偷偷爱慕别家公子。
酒足饭饱之后,萧白泽与魏虞离开繁光宫,他们并肩走在宫廷小道上,一壁去往启明殿,一壁侧交谈。
小道两边遍植桃树,时光已经逼近四月,人间芳菲正盛,皇宫里的桃花竞相开放,一阵春风袭来,以俏争春的花朵随风轻晃,已然颓败的花瓣被温柔春风带走,或掉在湿润的泥土地上,或卷到屋顶的琉璃瓦上,它们最终都会化作护花的春泥,滋润着桃树结出硕大甜美的果实。
路过一棵桃树旁边,魏虞执伞低声道“她从高处摔下来过。”
这个她是谁不言而喻,箫白泽负手前行,“哦”
“方才把脉的时候,我现她体内血脉不流畅,应该是脑部有一块淤血,我想,正是那块淤血导致她丧失了之前的记忆。”一根桃树枝挡住了去路,魏虞伸手轻轻将它推开,边走边道“若想让她恢复记忆,只需以银针刺进去,打散那团淤血便成。但是这样子会有些疼痛,还有一个不痛苦的法子,是用活血化瘀的药材搓成药丸,让她服下,左不过这个法子见效慢,且我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成功。”
软底黑缎的鞋子踩在青石板上,无声无息,箫白泽回想道“她从绮月台摔下去过,虽然不知为何没有死成,但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身体多少会出一些毛病。还好她现在只是失忆,并没有甚其他后遗症,要是摔到了重要的地方,没准她现在会成为个只会流口水的傻子。”
所以他说,昭阳的运气一直这么好。做长公主的时候,周皇与圣熙贵妃几乎将她捧在手心上宠着;做林桑青的时候,林轩一家都对她疼爱有加;就连从绮月台上摔下去,她也仅仅是落得个失忆的结果,胳膊腿儿一点事儿没有。
转过一道羊肠小道,他思索稍许,犹豫着对魏虞道“要不然你先把活血化瘀的药丸做出来,等我何时需要,你再送进宫,我现在没有想好要不要恢复她的记忆。”
魏虞点点头,“好。”他从来不太多过问箫白泽的事情,再好的知己之间也要留有一点缝隙,但眼下有一个问题,他非知道答案不可,“阿泽,你今日有些奇怪,若我没记错的话,你从来不吃肥肉的,但今日你破戒吃了一块。你怎么了”
这个问题问出口后,箫白泽沉默了很久很久,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他也的确没有回答,快要到启明殿时,他倏然停下脚步,神情格外严肃认真道“魏虞,帮我开一些补身子的药吧。”他垂下眼睑,语气孤单寂寥道“我方才想,若是我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一日,死在了昭阳前面,往后人生路漫漫,豺狼虎豹何其多,她一个人肯定面对不了。我得陪着她,我得死在她后面。”
这是魏虞头一次见箫白泽为别人考虑,身为基业岌岌可危的帝王,箫白泽考虑的大多是如何除掉威胁他地位的人,柳丞相也好,魏尚书也罢,他想的都是让他们死在他前面。
这一次他还是想让昭阳死在他前面,不过他不是为了除掉昭阳,而是为了陪她走到最后,如此,他才好为她阻挡路上那些可怕的豺狼虎豹。
眼睛不知怎么的湿润了,魏虞抬头望天,语气微弱地责怪他,“又说胡话。”天际浮云流转,日光归于晦暗,他叹息一声,缓缓道“是药三分毒,药补终归比不上食补,等会儿回去我给你开个食补的方子,你要按照方子进食,不要再挑嘴了,尽早将身子的元气补起来。”
偏过头,他唤箫白泽,“阿泽。”
箫白泽抬头,“嗯”
他轻笑一声,温润如玉的面容被细雨雕琢得格外温暖,须臾,他意味深长道“看来你已认清自己的内心了。”
昭阳桀骜高贵的容颜与林桑青恬淡冷静的容颜来回交错,偶有相似之处,但更多的是不相同,箫白泽紧蹙眉心,迷惘道“不,还没有。”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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