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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太阳脾气大,可能上一刻钟还挂在天上,下一刻钟心情不好,跐溜就回家了。林桑青离开启明殿去永宁宫时,天际还挂着老大的太阳,温暖而明亮,等到她回到启明殿,天边的太阳早不知去了哪座山头。
天气阴冷阴冷的,没有日光可沐浴,箫白泽已经回了室内。白瑞守在殿门旁边,见她独身一人晃悠着归来,忙上前告诉她,说箫白泽又睡下了,让她进殿后动作稍微放轻些。
林桑青了然颔,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殿,先到内殿看看箫白泽睡得踏不踏实眉头紧锁,面色苍白,踏实个屁。哎,她在心底叹了口气,箫白泽也是挺惨的,贵为九五之尊又怎么样,他可有不举之症呢。这辈子都不能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体会床笫之欢、鱼水之乐,倘使史书工笔不加以记载,流传于民间的野史上也会有所撰写,说大乾朝的开国皇帝箫白泽阳痿。
够后世议论个几百年的了。
压抑着脚步声,她回到外殿,把怀里顺手要来的红薯扔进地笼里,拿火叉子把地笼中的碳火翻一翻,将红薯全部埋起来,静静等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朴素味道。
红薯快要烤熟的时候,淡淡的甜香味弥漫散开,让人闻了就觉得心底暖。箫白泽很会挑醒来的时辰,她一门心思盯在烤红薯上,掐算着吃红薯的点数,没留神内殿的动静,直到耳边传来低沉的话语声才有所觉悟,“林昭仪好兴致。”
她吓了一跳,转过头望着箫白泽,渐渐冷静下来之后才道“醒啦,我以为您还要再睡一会儿呢。”握着叉子翻弄碳火,随口问他,“猜猜今儿个是什么日子”
箫白泽在她身旁的黄花梨木椅子上坐下,紧一紧随意披在身上的外裳,看着碳火明灭的地笼,面无表情道“今天”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突然道“宫里不吃烤红薯的。”
唇角绽放一抹微笑,林桑青把红薯从地笼里取出来他知道,知道今儿个是冬至,也知道在冬至这日,民间要吃烤红薯。
“宫里人都爱吃精致的糕点,向来都是把红薯晒干了,磨成粉做点心的,不会烤着吃它。许是觉得捧着红薯吃很掉价”抛出这个假设,她伸手按了按红薯的硬度嗯,软踏踏的,已然熟透了,可以吃了。
那个抬起头,她踌躇的望向箫白泽。要不要分些给他啊见者有份,按理说她应该和箫白泽分食红薯,但,但她只找宫人要了三只红薯,刚好够自己吃的,若是分些箫白泽,便不够她美美享用一顿的了。
太后悲凄的面容突然从脑海里划过“皇儿他、他有不举之症”咬住嘴巴,林桑青蹙着眉头想,箫白泽很惨很惨,他可有不举之症啊,同不举比起来,少吃一只红薯算得了什么
打定主意,她递了一只红薯给箫白泽,忍痛割爱道“喏,我统共拿了三只红薯,分你一小个,吃完了可就没了。”不举之症四个字在脑海里循环往复,忍痛割爱的神情逐渐被怜悯代替,停顿稍许,林桑青又递给他一只烤红薯,“算了,这个也给你吧,宫里鲜少吃到这些玩意儿,臣妾便少吃点儿,皇上您多吃点儿。”
将两只烤红薯都接过去,左右手各拿一只,权当汤婆子用了,箫白泽瞥林桑青两眼,将她的怜悯之色尽收眼底,“作甚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在怜悯他可笑,何时他轮到一个外人来怜悯了。
“咳咳,没、没什么。”林桑青心虚咳嗽,赶紧低下头,剥开烤红薯的外皮,猴急地咬了一小口。
箫白泽横眼看她,“母后找你说什么了。”
红薯烫嘴,林桑青哈了好几下才把红薯咽下去,一语双关道“唔,没说什么,只是说了些婆媳间的悄悄话,你一定不想听。”她特意咬重了最后一句话。
箫白泽是聪明人,突然明白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色有些不自然,低头看着手中的红薯,转换话题道“朕小的时候,经常吃这个东西,把它当做主食吃,吃得呕酸水,吃得看到红薯就想吐。”他仍旧低着头,看不见他的神情,亦听不出语气中的悲喜,“后来,我遇到了一个人,她带我离开了以红薯度日的生活,赐予我锦衣玉食和荣华富贵,从那日起,我就再没吃过红薯,无论是烤的、煮的、蒸的,都没吃过。”
那个人,便是当今太后吧她不仅带他脱离了以红薯度日的生活,还扶持他当上了一朝之皇,这是一份重恩。
林桑青开始相信坊间流传的话了,在做皇帝之前,箫白泽可能真做过乞丐。不若,他怎会混到长期以红薯果腹的地步呢。
“我小的时候”话一出口,便顿住了,林桑青自嘲冷笑一声。呵,本想学着箫白泽一样,回想回想童年,可她哪里有童年可言呢,想到的全是鞭子和娘亲愤怒的脸庞。停顿许久,咬一块烤红薯,她改口道“既然皇上不爱吃烤红薯,便先放置在一旁吧,等会儿臣妾替您解决它。”
烤熟的红薯握久了烫手,箫白泽放下红薯,淡然抬眸问她,“怎么不接着说下去,听闻侍郎君十分疼爱你,别人家都重男轻女,唯独你们家重女轻男,想来你的童年一定过得有声有色。不若,”深深瞥她一眼,“而今你怎会这般不讲规矩。定是打小被宠出来的。”
林桑青笑而不语,童年过得有声有色的那是侍郎君的女儿,并不是她,她左不过承了侍郎君女儿的壳子罢了。
童年什么的,只有幸福的人才配拥有,她这样的人,没有童年。
这一日,林桑青吃了整整三只烤红薯,吃得差点呕酸水,箫白泽在旁侧静静看着,当她吃完最后一口红薯时,他问了一句话,“这么能吃,还是不见胖,肉都长哪里去了”
抬目望向他,林桑青挺挺胸脯,故作天真无邪道“这儿啊。”
箫白泽的脸颊似乎有些泛红。
有医术高的魏虞在,又有宫妃们精心伺候,箫白泽的身子渐渐好起来,最开始能在太阳底下站半个时辰,到后来延长到一个时辰,再到后来,终于恢复得和没中毒之前一样了。
他已有些日子没上朝,前朝的折子堆得有半人高,看着就让人头疼。身子恢复利索的当日,箫白泽便一头扎进了折子堆里,也不嫌烦,埋头看了许久,一直看到素来温文尔雅的魏虞气得跳脚才去歇息。
所以说,各行各业都不容易,为高位者,有时也要承担很多。
相比箫白泽的忙碌,林桑青便显得悠闲过头了,她假托要调理身子,将雷公藤的毒素彻底从身子里排出去,干脆闭门不出,只在太后召见的时候才出繁光宫,其余时间都闷在宫里吃喝玩乐。
这个冬天还没过去,她便已添了二两肥膘肉,晚间躺在床榻上,她会满足地捏捏肚皮啊,她并没有虚度光阴,而是在矜矜业业勤勤恳恳地养肥膘肉啊。
往后箫白泽再问她肉长到哪里去了,她便有可以展示的成果了。
因为莽撞吃过几回亏之后,柳昭仪近来老实不少,不再如之前一般恃美扬威。但她还是照旧不待见林桑青,偶尔在路上碰见林桑青,也要用鼻子冷冷哼一声,十分不屑,十分厌恶。
林桑青只当没看见,遥遥冲她笑一笑,行个平级的礼,也算是礼数周全,不至于落人话柄。
宫中没有生劳什子能够引起嫔妃利益纷争的事情,淑妃与杨妃虽然不合,一时之间倒也相安无事。爱作妖的柳昭仪又老实得很,其他不受宠的妃嫔便等同于空气,提与不提没甚分别,后宫简直祥和到了一定地步,平静得和普通人家的宅邸一般。
时间如一匹骏马向前飞奔,马蹄声“哒哒”不停,阳历年眼看就要到了。
没等林桑青再悠闲几日,把肥膘肉养得再匀称些,一桩恼人的活计突然找上门来。
自打身子恢复好之后,箫白泽一门心思扑在前朝上,晚上都宿在启明殿,没宠幸任何妃嫔。但,他隔三差五会来林桑青的宫里用午膳,吃完便走,并不多做停留。
仅仅这样,便让许多人眼馋耳热了。
宫里人向来势力,宫人们渐渐开始窃窃私语,说宫里每年刮的风都不同,今年刮的是东风,从启明殿开始刮,正好刮进林桑青的繁光宫。
或许在外人看来,皇上只去繁光宫用午膳,是宠爱林桑青的表现,但只有林桑青自己知道,皇上之所以来她宫里用午膳,完全是因为是因为他喜欢吃她做的一道菜。
作孽啊
每每箫白泽搁下碗筷,一声招呼都不打,转头折返回启明殿,跪在地上送别他的林桑青都要在心底这样哀嚎一声,十分想冲进小厨房,拿把菜刀把自己的手切了。
她作甚要手欠去做那道家常豆腐她作甚要嘴欠请箫白泽尝一块儿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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