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枫栎展眉微笑,“这件事不怪太后,是宁妃娘娘自个儿做事不当心。宁妃娘娘在入宫以前是惑阳城手艺最好的绣娘,她绣出来的东西都像活得一样,达官贵人们想花钱买都买不到。前些日子淑妃不是陪皇上参加祭天仪式去了吗,她在仪式上穿的华服是宁妃娘娘准备的,按理说宁妃现在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娘娘了,身份尊贵,不用再拿起针线做刺绣的活计,但淑妃执意要在穿去祭天仪式的华服衣角绣一簇牡丹花,宁妃向来不敢拒绝淑妃的要求,她便应允了此事,替淑妃准备穿去祭天仪式的华服。”话语不停,手底下的动作也不停,从架子上取过一条干毛巾浸泡在水中,她揉着毛巾继续道“谁知淑妃在穿那件华服的时候刺伤了指头,后背也有划痕,她身边的宫人觉得不对劲,祭天仪式结束后,赶紧把衣服拿过去细细查找,结果从那件华服中找到了一枚断针,就是那枚断针划伤的淑妃。”
“淑妃娘娘一向不喜欢宁妃,这下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宁妃准备的衣裳里面藏有断针,淑妃正好拿这件事做文章。她将此事告诉了太后,而太后向来袒护淑妃,没有过多查证,太后便以失职为罪名,暂时剥夺了宁妃娘娘的协理六宫之权,罚她闭门思过。”
听枫栎讲完事情的来龙去脉,两道弯弯的眉毛深深蹙起,林桑青将双手浸泡在温水中,将信将疑道“宁妃娘娘做事再稳妥不过了,不若皇上怎能力排众议将协理六宫之权交到她手里这么多年,我估计那件华服里的断针来路蹊跷,宁妃恐怕是被冤枉的。”
枫栎把拧干的毛巾递给她,歪着脑袋疑惑道“奴婢也觉得此事奇怪,宁妃晓得华服是做给淑妃穿的,她怎么还敢往衣服里放断针呢,这不是自投罗网吗”
把湿热的毛巾盖在脸上,林桑青不置可否。一缕缕热气顺着毛孔钻进脑袋里,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情。拿下盖在脸上的毛巾,她问枫栎,“淑妃穿去祭天仪式的华服是不是浅金色的裙踞大概拖了一尺长”
枫栎惊讶地望着她,“娘娘怎么晓得”
心脏猛烈地跳动几下,林桑青重新把毛巾盖在脸上,闭上嘴巴没有说话。
前些日子去宁妃宫里做客时,她曾看到过那件华服,宁妃刚绣完最后一朵牡丹花,把华服叠放在桌子上,等着谁来取走。她觉得衣裳的式样好看,还特意把华服抖开来看了看,按照她抖衣裳的力气,别说断针了,就是草芥也得让她抖下来,里面决计不会藏东西。
礼貌起见,她还亲自动手将抖乱的华服叠起来,衣裳刚叠好,还买来得及放回桌子上便被内廷司的人取走了,宁妃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往里面放断针。
看来,在忍耐协理六宫之权落入他人手中几年后,淑妃终于忍不住开始向宁妃出手了啊。
拔去簪钗后,齐腰的黑自然垂落在身后,像一匹上好的丝绸,只是这匹丝绸缺了些光泽度,看上去有些晦暗。
听说经常吃黑芝麻的人头会变得乌黑油亮,林桑青让枫栎煮一碗黏糊糊的黑芝麻糊来,准备靠后天的食补养出一头乌黑油亮的头。
枫栎很快端来黑芝麻糊,甜甜的香味顿时弥漫殿内,看看天色已不早了,林桑青遣退准备在旁侍候的枫栎,预备喝完这碗黑芝麻糊就上床睡觉。
正拿勺子扒拉着粘稠的芝麻糊,冷不丁从镜子里瞥见有人影走进内殿,个头挺高的,不是梨奈,也不是枫栎。林桑青疑惑的回过头,一阵微凉的夜风吹过,掀起她额前的丝,正好撞进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
萧白泽站在横梁下,冷着一张比女子还娇美三分的俊脸凝视她,心情显然不是很好。
林桑青转过头,继续对着镜子搅拌碗里的芝麻糊,语气轻快道“怎么了,咱们得有半个月不见了,这才刚一见面,你就摆出这样一副生人莫近的表情,是不是又有谁惹你不痛快了”
“淑妃。”撩起袍子在梳妆台旁边落座,萧白泽苦恼地揉着眉心,嗓音干脆道“她让我给狗取名字。”
右手溅上几点黑乎乎的芝麻糊,本着不浪费的精神,林桑青伸出舌头将溅出的芝麻糊舔了。她想了一会儿,才明白萧白泽说的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那种叫做巴哥的名贵犬种”
她记得淑妃曾经说过,季相漂洋过海为她找了一只异国名犬,只是迟迟没有送进宫来,她还说那只异国名犬没有名字,是以她一直缠着萧白泽给狗取名字。
褪掉鞋子,萧白泽坐在椅子上,撑起一只膝盖,语气慵懒道“嗯。”
青年这副慵懒的模样很是迷人,林桑青不禁看了他好几眼,刮起一勺黑芝麻糊放进嘴巴里,含糊不清道“皇上要是想省事的话,干脆给那只狗取名叫八哥吧,正好和它的品种名字一样。”
箫白泽摸了摸下巴思索道“像是鸟的名字。”
林桑青继续往嘴巴里抹黑芝麻糊,“讲究这么多作甚,”她道“能帮她给狗取名字就不错了,想来淑妃不会挑三拣四的,纵然不喜欢这个名字,她也不敢直白说出来。”
目光落在她不停蠕动的嘴巴上,箫白泽松开摸索下巴的手,语气飘忽不定道“我倒是无所谓,给狗取什么名字都好,能糊弄过去就行。但季相要是知道他的女儿唤一只狗为八哥,估摸胡子都能气得翘起来,这个名字不好,明儿个朕让魏虞想一个吧,他学问高,起的名字定有深意,更能糊弄人。”
能刮出来的芝麻糊都吃完了,碗里还剩些刮不出来的,若是箫白泽不在此处,林桑青可能会拿着碗把刮不出来的芝麻糊舔掉,但有箫白泽在这里,怎么说她都要淑女一些。
留恋的看着碗底剩下的黑芝麻糊,林桑青舔舔嘴巴,朝箫白泽露出一个揶揄的微笑,“最近皇上都留宿在淑妃宫里呢,感觉如何,可有将季相的心安抚好”
箫白泽抬眸望向她,语气中难掩惊讶,“你都知道”
撩撩头,林桑青朝他露出一个自信的笑容。她自然知道,箫白泽不爱淑妃,不爱这宫里任何一人,那么他乍然待淑妃如此温厚,温厚到了让人侧目的地步,只能是为了安抚淑妃及淑妃身后那些季家人的心,让他们觉得箫白泽仍然是重视季氏一族的。
帝王的宠爱从来不会无缘无故降临,就像林桑青,箫白泽又是帮她脱险、又是为了她欺骗六宫,其实只是因为她的血能缓解他身上的毒。
但,她心里清楚,箫白泽之所以挑在这个时间安抚淑妃及淑妃身后季家人的心,是因为前段时间他待她太好了,为了防止季家人把火力对准她,他这才做出这些违心的事情。
她要感谢箫白泽的良苦用心。
她正犹豫着要不要矫情一把,隐晦的向箫白泽道个谢什么的,后者突然脱去身上的外袍,随手搭在椅子上,神情疲惫不堪道“每晚都要强颜欢笑,想办法躲避淑妃的示好,朕着实累极了。今夜不去淑华宫了,朕在繁光宫睡,你去吩咐一下,让宫人们今夜别过来伺候了。”
眼皮子突突跳动几下,林桑青神情激动的从椅子上跳起来,下意识拒绝道“不不要吧。”
生那样的事情之后,她怎么敢和他共处一室呢光是想想都会觉得脸蛋泛红,要她如何能坦然与他相处
何况,他还让她吩咐宫人们今夜别过来伺候,这句话一说出来,更是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自从做了皇帝之后,箫白泽很少被人拒绝,一双桃花眼里暗潮汹涌,他沉声唤她,“宸妃。”
林桑青惴惴不安地抬头,“唔唤我做什么”
所有的负面情绪似乎都被面前这张清丽的容颜净化了,箫白泽叹一口气,朝林桑青伸出双臂,“过来,让我抱抱你。”
林桑青踟蹰不前,磨磨蹭蹭不肯过去,箫白泽仍旧张着双臂,略微有些哀怨道“只是抱一抱,让朕靠着你的肩膀歇一会儿,旁的什么都不做。”
得了美人公子有求于她,她怎能狠心拒绝林桑青忸怩上前,“那,就让你靠一会儿。”
就是抱一抱,又不会少块肉。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圈在腰上,环绕一圈之后,指头刚好能扣在一起。将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箫白泽闭上眼睛,呓语一般轻声道“母后晌午传朕到永宁宫去了,她给了朕一个期限,在她给的期限中,朕要么从满朝文武百官家里挑选适龄的女子为妃,要么张贴皇榜,广寻天下德才兼备的女子充实后宫。”
他的头上有龙涎香的味道,该是在启明殿待久了沾染上去的,林桑青抽抽鼻子,记住这种清香的味道,徐徐开导箫白泽道“太后的做法是对的,您是皇上,不同于普通的市井男子,您可以有后宫佳丽三千。可现在别说三千人了,偌大的后宫里连五个妃嫔都找不出来,太后作为您的母亲,肯定担心后宫长此空下去,泱泱国业会无人继承,这才催促你赶紧选秀女。”
不知哪句话说的不对,箫白泽的脸色不太好,林桑青顿了顿,又由衷补充一句,“虽然我不想让你往后宫里填充妃嫔,但太后都话了,我这点儿抵触算不得什么,你还是按照太后的意思行事吧。”
不知哪句话说对了,箫白泽的脸色突然阴转晴,在她的肩膀上蹭一蹭,继续道“母后还说后位空悬已久,不补上民心始终不安,她要朕册立淑妃为皇后。”
啥册立淑妃为皇后,这可不行。请牢记收藏,&1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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