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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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进大厅，找人打听了一下编辑部在哪儿，人家告诉他在三楼。

  推开编辑部的门是需要勇气的。刚一进门，就听见刺耳的怒骂声，闻见刺鼻的烟草味。人们奔跑着，大叫着，用脸和肩膀夹着电话的男人们，好像一条条氧气不足的鲤鱼吧嗒吧嗒地一张一合。

  没有谁跟安斋打招呼。在这个大房间里好像根本没有&1dquo;来客”这个概念。

  安斋畏畏缩缩地走到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办公桌前，说要找三河。那人连看都没看安斋一眼，就冲着屋子中央大叫起来。里边的一个人抬起头，把手举了起来。

  三河把安斋带进一个专门接待客人的房间，说了声&1dquo;请等一下”就出去了。安斋一动不动地坐在沙上，觉得非常疲劳。从法院来到这个房间，体力好像已经消耗了大半。不过，从三河的态度来看，似乎并没有接电话的时候那么不好，这给了心情灰暗的安斋一点光明的希望。

  &1dquo;实在对不起，让您久等了!”三河一手端着一杯咖啡进来，放在安斋面前一杯。直截了当地问，&1dquo;您是为了那天下午的公判来的吧?”

  安斋听了这话，稍稍松了一口气。如果三河不说出来，自己还不知道如何说起呢，于是赶紧接口说：&1dquo;对，就是为那件事来的。实在是难为情，当众出丑了。”他还想说&1dquo;我愿意做深刻检讨”之类的话，但转念一想，他一个大法官，向一个小记者做检讨合适吗?话到嘴边没有说出口。

  &1dquo;不要写，您是不是想对我说这个?”三河看着安斋的眼睛说。

  &1dquo;我哪能这么说呢?我可没有妨害闻自由的意思。不过，这里边有一个个人隐私的问题，请您照顾到这一点。”安斋把在车上想好了的台词说了出来。

  三河点了点头：&1dquo;知道了，您是指夫人的事吧?”

  &1dquo;非常不好意思。”

  &1dquo;那我想问问您的身体状况，您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1dquo;什么&he11ip;&he11ip;”．

  &1dquo;听总务科长说，您身体不太好，一直在服药。服药是您打瞌睡的原因。”

  安斋眼前马上浮现出院长楠木跟总务科长在院长室谈话的样子：&1dquo;一定是院长让总务科长这么说的。可是，院长是怎么知道我服药的呢?他马上想到了面带微笑的黛林，那小子一定是在我之前被院长叫去了，我服药的事一定是他告诉院长的。”

  &1dquo;啊，那药嘛&he11ip;&he11ip;”安斋想说，那只不过是调理肠胃的，说不上是药，但转念一想，既然三河这么认为，他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呢?

  可是，作为一个大法官，能随便撒谎吗?想到这里，他用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说法：&1dquo;我肠胃比较弱，每天都得吃药．”

  &1dquo;那您可要注意身体呀。”三河的话是诚心诚意的，不过，他话锋一转，又回到了打瞌睡的问题上，&1dquo;据我所知，审案子的时候没有打过瞌睡的法官一个也没有。要是每个都写根本就写不过来。但是审案子的时候说梦话我可是第一次听到。”

  安斋苦笑着，带着几分敬意点了点头。

  &1dquo;所以呢，”三河边说边拿出一篇用电脑打好的稿子来，&1dquo;我认为最大的问题是法院方面对这件事的态度。我想见院长，可院长说工作太忙不能接待。院长的工作是什么?难道不是指导各位法官搞好工作吗?忙什么哪?忙得连五分钟都拿不出来见见我这个小记者?我在这篇短评中稍稍讽刺了一下这种工作作风。”

  &1dquo;已经写好了?”安斋懵了，好像掉进了无底深渊，&1dquo;那关于我是怎么&he11ip;&he11ip;”

  &1dquo;这您不用担心。没有提到您夫人一个字，也没有提到您的名字。只是说法官在审案子的时候睡着了说梦话，法庭上所有的人都惊呆了。总之我这篇文章是想揭露一下法院体制方面的问题。”

  不用担心?安斋对三河这种轻描淡写的说法感到愤怒。不提安斋的名字，也不提美和，三河还自以为这是古代武士的同情心呢!但是，写出名字来也好，不写出名字来也罢，在实质上是没有任何区别的。法院就那么几个人，&1dquo;审案子时打瞌睡的法官”会让安斋一夜成&1dquo;名”!而且，在法庭上说梦话喊的是老婆的名字，这种笑料还不一传十十传百，弄得全国的法院、检察院、律师事务所都知道了呀!就像楠木说的那样，爱凑热闹的闻媒体将追得安斋无处藏身，记者那暴力之还会把美和打得永远抬不起头来。

  还不只这些。三河以安斋审案子时打瞌睡为突破口，向法院系统的权威主义出了挑战。最高法院事务总局那些人读了三河的文章会怎么想，追究到安斋头上来会产生多么严重的后果啊!

  想到这里，安斋不由得脱口而出：&1dquo;您要是这么写，我就完了!”

  &1dquo;什么?”

  &1dquo;如果您的文章就这么表了，我这法官就当不成了。”

  三河沉默了。

  &1dquo;审案子的时候打瞌睡是事实，我应该做深刻反省、深刻检讨。打瞌睡的时候没有听到的部分，我认真阅读记录，必要时把证人叫来再审一遍!”

  三河继续沉默。

  &1dquo;院长工作忙也不是骗您的，作为一个法院的总负责人，需要处理的事情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