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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送君千里（第1页）

遥望近在眼前的这座悬苦寺，慕卿眼中多了一丝怅惘，低声道：“红衣，你在这儿等着，公子我去去就回。”

红衣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点头应下：“是，公子，奴婢等您。”

慕卿抬脚一步步走进悬苦寺，看着眼前熟悉的老和尚，他双手合十，恭敬道：“玄明大师。”

玄明眉须染霜，颈戴佛珠，一身杏色佛衣，显得越出尘。

他低叹一声，合十回礼道：“施主，何苦来这一遭。”

“该来的，总要来的，”慕卿微微一笑，仿若春日朝霞，“今日要叨扰贵寺了，烦请大师见谅。”

“阿弥陀佛，施主，请随我来。”

悬苦寺后山的茂密竹林里，风吹林稍，竹叶飒飒，一座简陋的竹屋矗立其间。

轻轻推开房门，入目的便是一道清瘦背影，慕卿笑得眉眼舒展，温声道：“承洲。”

沐承洲的背脊倏地僵住，原本微阖的双眼猛地睁开，复又缓缓合上，手中停滞的佛珠又继续转了起来，低声道：“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慕卿自顾自地走到沐承洲身旁，一掀衣摆，席地而坐。

“那哪里是我该去的地方？承洲，算了，这次如你的意，叫你一声承洲哥吧，一晃五年过去了，我在云庄窝了五年，你在悬苦寺枯坐了五年，也够了，今日我来同你道别，顺便送你一程。”

“我在这里挺好的。”

“好？一个从小立志做将军的人窝在寺庙里，你说好？”不待对方回话，慕卿继续道，“以前……我总以为，至少你还活着，活着比一切都好，可是近日，我突然醒悟了，与其憋憋屈屈的活着，不如潇洒恣意地在世间走上一遭。”

沐承洲捏着佛珠的手一顿，指节微微白：“你的身体……还是不好？”

慕卿如同小时候一般伸手拽住眼前这人的衣袖，轻轻摇晃着，仿佛二人又回到了小时候，一个粉雕玉砌的小人儿跌跌撞撞地跑向一个小小少年，小人儿不哭不闹，唯独死死地捏紧对方的衣袖不撒手，小少年眉眼温和，任由小人儿拉着，一步一回头。

“我好着呢，告诉你，我昨天刚揍了云越那个家伙一顿，真痛快！我想揍他很久了。”

“我呢，准备出去闯荡闯荡，见识见识我阿娘心心念念的江湖究竟是何模样。”

“不过，临走之前，我得先把你送走，我都想好了，你就去北疆吧，那里有外公以前的旧部，你去那里，我也放心些，狼……就该生活在草原上，云京呀，不是个好地方。”

沐承洲缓缓松开手中佛珠，将其放在桌案上，扭头正视眼前这个少年人。

“慕卿，你知道我离开悬苦寺，意味着什么吗？”

慕卿顺势松开手中衣袖，粲然一笑：“意味着大云又多了一位骁勇善战的将军，意味着边疆的百姓又多了一分生存机会，意味着你重获......”

然而他口中的“生”还未出口就被人直接打断了。

“意味着你将重陷险境，甚至失去仅有的依仗！”沐承洲目光直直地望进慕卿眼里，正色道，“这样得到的自由，我宁可不要！”

“好吧。”慕卿无奈一笑，继而敛起了脸上所有表情，肃容道，“国无二君这四个字，承洲哥应该不陌生吧？我……想试上一试。”

沐承洲勃然色变：“你！”

慕卿低头看向手腕上开始逐渐泛青的血管，缓声道：“既然顺位，希望渺茫，不如另辟蹊径，毕竟……对我而言，没有第二条路可走，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