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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她!为什么总是她!我哪里比不上那个楚若安,为什么王爷这么久都不来看我……”
沈惜言说着说着便泪如泉涌,从最开始的生气着急到嫉妒愤恨,再到最后这无力的哭泣,她几乎在一夜间尝到了云端和泥洼的滋味。
“侧妃娘娘,您别伤心了,当心身子。”宝珍立刻将她脚边破碎的瓷片收拾掉,生怕一个不小心弄伤了她。
“王爷都不要我了,我还要这身子干什么!”沈惜言此刻有些自暴自弃,她想起今日锦瑟为冯芷兰送得那碗汤药来,心情便更加得难受,“宝珍,你知道吗?先前我只知道玫瑰园那些低贱的女人每每伺候过王爷都会喝一碗汤药,说是止痛养身的,其实是避孕药水。因为她们身份卑微低贱,没有资格为王爷生育后代,包括冯芷兰……我原以为我是不同的,我有良好的家世,有高贵的身份,我有资格为王爷孕育儿女的!”
宝珍傻傻看着她半哭半说,这些事她也只是私下听仆人议论过,没想到真是如此,难怪王爷至今膝下都还没有子嗣。
“可是……”沈惜言说到这里便泣不能言,宝珍只能搀着她在软榻上坐下来,然后轻轻替她捶着后背,希望可以顺顺气,而其他几个侍婢更是连头都不敢抬,匆匆将满地的狼藉收拾好后,在宝珍的示意下都出去了。
“王爷一向都有自己的打算,如今朝堂的局势难以言说,也许王爷是为了您好呢。”宝珍尽力劝她往好处想想,可似乎沈惜言心里什么都明白似的。
“宝珍,你说如果我真得杀了楚若安,王爷会杀了我泄恨吗?”沈惜言巴巴望着宝珍,那充满质疑与恐惧的目光让她迟迟不敢开口。
“这……”宝珍有些为难,绞尽脑汁希望能想到一个更好的办法替沈惜言分忧,最后只喃喃说道,“奴婢不敢揣测王爷的意思,不过如果侧妃您不想冒这个险的话,您可以想个别的法子。”
“别的法子……哪里还有别的法子……”沈惜言失望得闭上双眼,“就算是她楚若安有命活着,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忍耐多久。”
想到此,沈惜言忽然手握成拳,是啊,就算王爷真得会杀了她泄恨也好,总好过这样一日一夜漫无目的的等待,整日听着他们缠绵的话题,这样的折磨简直比死更难受!
“宝珍,你去哥哥府上,让他想法子带那晚那个老鸨和龟奴进府,我有事要吩咐他们。”
“您……”
“快去!我一刻都不想再等了!”
沈惜言猝然睁开眼,目中闪过狠辣而绝情的光泽,于是宝珍一刻都不敢再停留,匆忙派人去了将军府传话。
……
偏院。
锦绣站在门外与十四守着园子,房间里一灯如豆,安静得不像话,只偶尔可以听到楚若安与宇文彻闲聊几句,不过这样就已经足够。
十四趁着夜色浓郁,轻轻握住了锦绣微凉的手掌,而后侧身给她一个安静而满足的笑容。
锦绣微微抿唇:“看来我们的决定是对的,至少王妃现在吃得下也睡得着。”
“没错。”十四轻叹一声,将目光落在遥远的地方,“你我都看得出来王爷是动了真情,可是他不会爱更不懂爱,与其看着他亲手伤害了自己最爱的女人,倒不如帮他一把,也许以后王爷明白了也会欣慰。”
锦绣轻轻颔表示认同,同时也反手紧紧扣住了十四的十指。那样紧握的两只手,几乎没有一丝缝隙,所以即便寒冷的夜风侵袭着他们的身体,彼此的掌心依然还是渗出了细汗,锦绣与十四一直都很希望宇文彻能得到一份温暖的爱情,就像他们一样,心里有一个记挂和惦念的人,在这冷漠的人世才不会觉得孤单。
房间熏着提神静气的薄荷草,宇文彻在书案前处理着为数不多的几分折子,他很享受有她存在的这种感觉,即使不说话也似乎能闻到属于她的芬芳,如此一来他便觉得心静得很。
楚若安斜窝在木榻上绣着荷包,按照香草教给她的针脚和功夫想要亲自绣一个四色芙蓉的荷包,自从见过寒冽之后她便渐渐安下了心,虽然假死药的副作用没有人知道,但起码这一次寒冽是真得可以满足她的愿望,也说明,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忘记。
“在绣什么?”
宇文彻有些累,起身走到她身边,用一种虽冷却不那么森然的口吻主动想要靠近她。
楚若安回神,难得的没有生气,反而是用一种令他难以置信的平淡回答道:“四色芙蓉花。”
“院子里的芙蓉每日都有新开的,何必费神做这些。”
他在她身侧躺了下来,然后伸过手臂揽住她的肩膀,虽然察觉到她眼里闪过一缕淡淡的厌恶之情,但他今晚不想破坏这难得的安静,便装作没有看到。
楚若安将手里的针线放回原处,然后不着痕迹离开了他的怀抱,觉他有一些失落后,忽然望向他,问道:“你真得爱我吗?”
宇文彻很震惊,却在潜意识里升起一种想要回避的心态,于是冷冷勾唇,道:“你是什么身份,还没资格跟本王说爱。”
楚若安很讨厌他这样的回答,不过她还是忍了下来,然后望着案上微弱的灯光,不禁想起了寒冽的模样,她轻轻说道:“王爷高高在上,从小便衣食无忧,享尽这世上所有人的敬仰和叩拜。可是我不同,我只是个普通百姓,和所有闺中女子一样期待着一份简简单单的爱情,我想不论春夏秋冬,都可以牵着他的手一起走过繁华的长街,一起去看山看水,看这世上所有的快乐与悲伤,我想着能与他肩并肩,手牵着手,一侧身便能看到他的微笑,给我继续走下去的勇气。”
这是楚若安第一次心平气和得与他聊天,甚至她将他当做一个平凡的倾听者,诉说着她心底最深处对爱情的期望。
宇文彻侧凝视着她精致而倾城的侧脸,长微微垂下来遮着她的眼睛,只能依稀看到小巧的鼻尖,像枝头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儿。他很少听到这样的期望,也是从这一刻开始他似乎才真正觉楚若安的不同。
“王爷,爱情固然要两情相悦,但如果他不爱我,我也不会难过不会伤心,因为真正的爱情,是希望对方过得好,过得幸福,而不是捆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到头来伤人伤己。”楚若安转身,那一刹她眼里浮起的温暖目光像极了他生病时的样子,温暖着他早已冰冷的心脏。
“你还是想让本王放了你。”他咬牙轻然吐出这句话,背负身后的双手紧握成拳。
“不是,我知道那不可能,只是今日难得能与你静静相对片刻,所以想说一些心里话罢了。”楚若安抿唇,眉宇间充满着让他不敢亵渎的高洁和从容,优雅得让他很生气。
“你……心里有了别人?”
宇文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这样淡然得问出这个问题,连他自己也不相信这一刻他没有像从前那样死死扣着她脆弱的咽喉,然后享受着她因为窒息而痛苦的表情。
“谁都有权利去爱任何一个人。”
楚若安依然面色如常,似乎一点都没有在意过身为丈夫的宇文彻的心情和想法,这样的无情彻底让他无法再维持今晚难得安静。
他一掌将木榻的扶手震为两段,碎裂的声音让她瘦弱的身体不禁微微一颤,她怔然望向他愠怒的双眼,轻蹙的眉心露出一种意料之中的嘲讽,越让他不能接受。
他唇角微扬,目中浮起残忍得笑意,缓缓踱步至她身前,然后两指轻轻捏住她肩膀淤青尚未消失的地方,只轻轻用力,她便痛得撕心裂肺。
“楚若安,你明知道激怒本王不会有好下场,为什么总是自寻死路?”他俯身在她耳边呵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湿气,房间里唯一一点光亮都被他伟岸的身躯挡住,像是遇见了永远无法天明的长夜。
楚若安忍着剧痛努力挤出一丝痛快的笑意,近在咫尺间的距离,她长如蝶翅般的睫毛几乎已经扫上了他挺直的鼻梁,那样清晰的倔强让他恨不得挖了这双比明珠还要璀璨的眼睛。
“没什么,我觉得很爽。我喜欢看到你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的内心,你其实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厉害,因为只有无能为力的时候你才会通过折磨我而获得心理上的平衡。”楚若安的话让宇文彻几近崩溃,“宇文彻,其实你也很难受不是吗?”
“住口!”
他疯狂得加重手里的力道,楚若安几乎又听到了那熟悉的骨肉分裂之声,不过同时她也笑得越张狂起来:“这就够了,宇文彻,即使我痛十分,也必会让你分担五分的痛苦。”
“混账!”
被她说中他内心的脆弱,他如疯的狮子将内力统统放在手心,然后重重拍下去,继而便看到她瘦弱的身子缓缓跌倒在地,而即使如此,她依然噙着一抹嘲讽抬手抹掉唇角溢出的鲜血,可惜那血如决堤的洪水,越抹越多,而她就在妖艳的血色中笑如罂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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