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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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第二幕 时代论调四（第1页）

2o1o年9月2o日星期一浪江町几世桥附近

——咚咚咚！

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睡在床上的萩原千夏，她朝着自己的下半身伸手摸过去——什么都没有摸到。待自己的身体完全清醒过来后，她方才现川崎美步竟然在半夜熟睡的时候，把被子全部都给抢了过去，害得她被冻了一个晚上。这不能怪她，要怪就怪空调外机不知道为什么半夜突然停掉了，整个房间内冷的要死，熟睡中的人便会做出这种无意识的行为，这是生物本能。

在奥能成瘾依赖症的作用下，萩原千夏现在已经瘦得不像个人样，她望着自己因为瘦弱而变得清晰可见的肋骨，伸手去摸了摸，被冻得有一些疼，但这些小问题目前来说并不碍事，千夏现在才二十四岁，完全可以凭借着年龄优势支撑起这幅身躯进行日常活动。

——再这样下去，我不会哪天就猝死在屋子里吧……

千夏一边胡思乱想，一边随意的套上一件大衣，睡眼惺忪的打开大门，门口站着的是一名穿着打扮十分严实的女性。对方戴着一副墨镜、一顶小圆帽，身上则是被羽绒服和灯芯绒包裹的严严实实，一副一次性医用口罩遮住了她的容貌，让千夏根本就判断不出对方的长相。

“对不起，请问下这栋房子现在有在出售或出租吗？”

“哈？出售？”萩原千夏被对方的话整懵了，买房子？在这种沿海且鸟不拉屎的地方？买房子应该去相马市或者去更内6一些的福岛县，脑子有病的人才会来这里买房子并且问出这种愚蠢的问题；千夏已经不耐烦了，这种人比nhk的收费员还要烦人，“不出售！在我生气之前你最好赶快消失。”

“不好意思，是我问的问题有些不对；如果没猜错的话，两位应该是奥能成瘾依赖症的患者……没错吧。”女人用右手推了推自己的墨镜，“不然……你们就不会在周围设下结界，去把那些无关紧要的非奥术师给赶走了。”

“你想干嘛？”

一听到奥能成瘾依赖症，萩原千夏立马变得警觉起来，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人会对她这样的人感兴趣，那就是日本奥术师协会的执行官。这群该死的官僚，从来都不会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是想着如何解决提出问题的人，如果这个社会真的哪怕有一点值得千夏去留念的东西，她也不会任由自己沉溺在奥能带来的幻想世界中，更别提那些其他的病患们。

执行官们的眼里容不得她这样的“社会不安定”因素存在，这群刽子手既虚伪又自以为是，只会像个机械一般执行着上级给予他们的命令，从来不会独立思考，也从来不会对千夏这样的社会边缘群体伸出援手。因此，千夏十分明白，在这种情况下，自己能做的，只能是在对方出手前，将其击退，这么想着的她，开始操纵体内的奥能，萩原千夏是一名投影奥术师，虽然只有d的评级，但投影出棍棒之类的武器还是能够做到的——

——刺啦。

千夏想多了，这种饥一顿饱一顿的生活已经将她的身体弄得乱七八糟，淡绿色的光芒在她的手中绽放了不到一秒便消失不见；看来只有逃跑才是上策，可美步现在还睡在床上，自己绝对不能丢下她不管……

“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不是奥术师协会的人，我没有恶意。”女人抬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任何威胁。

“那你想怎么样？”

“嘛……我是来给你们提供工作的人，如果答应的话，我可以提供……你们眼下最为需要的东西。”女人笑了笑，从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掏出三张奥术符纸，并将其递给千夏，“这是我为表诚意的见面礼，我接触过很多奥能成瘾依赖症的客户，这种病灶根本就无法通过常规的方式去治疗，因此在对待这里患者的时候，只能用这种方式去延缓其痛苦。”

萩原千夏没有说话，只是回头望了望还在床上呼呼大睡的川崎美步，不由自主的冷笑了一番；她不信任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怎么可能轮到自己头上？还记得有一次她和川崎美步聊天，说什么什么东西可以赚钱的时候，那家伙来了句“你都知道的赚钱方法，那就说明已经不赚钱了。”除此之外，还有就是许你一些蝇头小利的歪门邪道，然后在后面布局仙人跳的骗局也不在少数，比如告诉一个人在菲律宾或者印度尼西亚搞通信业务，许诺你一个月十几万日元的工资、包吃住、包来回之类，实际到了地方后，那些许诺着便会把那个人的手机没收，在严刑拷打下成为东南亚诈骗团伙的一份子，且永世不得翻身——整个日本社会在泡沫经济后变得非常极端，一部分人放弃人生，选择自己一个人躲起来成为了“无敌的人”。

所谓“无敌的人”是日本媒体人西村博之在两年前提出的概念，它指因为已经失去了一切所以无可失去，进而无所牵挂、无所顾忌的人。他们可能为所欲为，包括报复让他不满的社会。近年来，因为经济低迷、弱势群体不受重视以及一些个人因素，日本由“无敌的人”实施的犯罪不断增多。川崎美步会疯，跑去东京计划炸迪士尼乐园只是其中的一种表现形式，毕竟大多数人都是被社会给逼疯的，与其去对无辜的人实施报复，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躲起来，然后说不定哪天再也醒不过来，就正真的解脱了——就像萩原千夏现在的状态，说真的，要不是因为昨天川崎美步敲响了门，她真的就打算沉溺在由幻术所制造出来的世界中死去。

至于另一部分人，则是彻底的沉溺在了金钱至上的世界观中，这群人可没有什么国家和民族可言，他们如同蝗虫一般在世界各地来回游窜，只要能够赚钱，不管什么下作的方法都能够使出来，靠着各种出萩原千夏想象的手法，他们收集了许多的不义之财，导致日本的贫富差距非常大，再加上东京和大阪两个巨兽的虹吸效应，弄得整个日本像是由两座城市撑起来的国家——想必眼前的这名女性是后者没错了，萩原千夏没有任何理由信任她。

但是……就像之前说的，萩原千夏想死，是因为那个时候川崎美步离开了她；而现在美步却回来了，在自己还要不死这个问题上，就必须打一个大问号了；这个女人的口袋里看着鼓鼓囊囊的，看来里面还有不少符纸；在川崎美步回来之前，千夏就把自己之前储藏的全部用光了，如果不想办法搞到新的……他俩连一个星期都撑不过去，更何况美步身上还待着个叫以津真天的怪鸟。

“你想要我做什么？”

“开门见山么？我就喜欢和你这样的人谈生意——”女人阴笑着，指了指不远处的海面，“德川重工集团最近和东京电力公司达成了合作协议，租借了那边那个核电站的使用权，我想弄明白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出于安全性的考虑，他们现在只招募福岛县本地人工作，我想让你们去潜入电厂，拍照片给我，无论什么设备拍摄的都可以，一张照片给你一张符纸，如何？”

萩原千夏倒吸了一口凉气，一张照片换一张符纸，要知道由于日本奥术师协会的管控，这东西的价格在黑市上已经被炒到了几万日元；说句实话她其实内心已经有些按耐不住了，果然那句谚语说得好——如果事情办不成，那就是说明钱给的不够多；纵使千夏对这种凡事都以钱来论的方式持鄙夷态度，但在现在的情况下，她又怎么可能有资格对社会现状评头论足呢？这个世界从来都是聪明人骗傻瓜，可那三张符纸上，柳田国男的印刷头像似乎又好像在嘲笑她……

“你……为什么要我去拍照片？”

“嘛，你把我当成东电公司的竞争对手就行了；毕竟对我们而言，看着他们赚钱比我们亏钱还难受，无论他们在和德川重工搞什么……我们都得弄明白。”

“东电公司的竞争对手？他们可是全亚洲最大的私营电力企业，整个日本三分之二的电力行业都是他们的市场……你们打的赢这样的巨兽么？”萩原千夏对这种蚂蚁撼大树的行为感到好笑，她忽然想起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场景：某个大侠通过各种手段终于登上了武林第一高手的宝座，可随即而来的便是各路人马对他起挑战，对于那些挑战者来说，他们可以无数次的被大侠击败，可只需要击败大侠一次，他就能够成为下一个武林第一高手，然后同样的故事又开始无数次的上演。

如果这个女人说的是真的，那么是否可以代表她所代表的势力想要扮演挑战者呢？萩原千夏不清楚，因为在她的认知中，东京电力公司是一个非常庞大的企业，随着时间的推移它终究会消失，可在这之前，恐怕还要经历很长的一段时间……

“多余的问题不要问，明天，他们会在双叶郡的产业交流中心举办一场招聘会，他们只招收福岛县本地人，和b评级以上的奥术师，如果是投影奥术师的话，可以适当的降低门槛。”女人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集中在右侧低矮的无人居住的楼房，“在如今这个乡村空心化的时候，年轻人应该会比那些老一辈的更有竞争力，如果德川重工是聪明人，他们应该不会让你这条‘鱼’给溜走的。”

“怕不是会有许多的竞争者吧……”萩原千夏冷笑了一番，“而且就如你刚刚所言，我是个奥能成瘾患者，就算他们应聘了我，入职体检那关怎么过？既然连你们都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指望我这样的一个普通人又能如何？”

小的时候，学校的老师教过千夏如何防止被坏人拐跑，那就是看对方与你之间的示例差距。就比如，一个成年人是不可能去向一个小孩子寻求帮助的，肯定是别有用心，这些人贩子们会利用小孩子天生的善良将其诱拐后再卖掉，这个道理已经镌刻在了千夏的脑子里，因此，在面临着眼下这种谈话双方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她必须慎之又慎。

“入职体检？我说你该不会大学毕业后从来没有认真的找过工作吧？正规公司的入职程序才有那一套流程，他们招的是临时工，为了节省开支一类的。德川重工和东电公司为了掩人耳目，不可能用有铁饭碗的正式工，只能走这些旁门左道，以免自己在干的什么坏事被现。”

女人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香烟，用火元素奥术轻松点燃，那是一种专门为女性设计的香烟，和传统香烟不同，这支烟非常细，而且更长，最重要的是，这种牌子的香烟只在日本南部的大城市出售，难道说这个女人是从南方来的么？

“临时工……呵……真是个好用的东西。锅炉爆炸、变压器损毁、施工重大事故……都可以说是临时工干的，和公司本身没有任何责任；当然了，要是临时工做出了什么好事，那就是整个公司的荣誉，东电公司、德川重工都是一路货色罢了。”

女人将尼古丁吸入肺部后又轻轻吐出，看起来她很享受这种嗜好品，在享受的同时还不忘骂两句德川之类的……难道说这个女人是诚心诚意的想要获得什么东西吗？如果真是这样，这说不定又是什么麻烦事件的开端，萩原千夏一点也不想卷入到又一个麻烦的旋涡里面。

可是……那三张符纸又是货真价实的……没有这东西她和美步可能真的活不过一个星期……

“假如，我是说假如……我成功混了进去，拍到了照片，我又该怎么把照片给你，又该怎么才能获得新的符纸呢？”萩原千夏仔细的想了想，自己没理由拒绝这一笔横财，对于一个差一点就要把自己的人生毁灭了的家伙来说，这或许是老天爷在给她第二次机会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她都在心中无数次的告诉自己要小心谨慎，毕竟离开学校后，萩原千夏就觉得人与人之间就只剩下了相互利用的关系，如果一有不对，她就必须马上找到溜之大吉的方法，这番话也是为了确定这一点，方才问出口的，“我就先姑且相信你说的话好了，你是东电公司和德川重工的某个对手公司的代表……”

“啊，对。没错，这些东西可是商业机密，你没有问太多，说明我们都是聪明人。”女人这次朝着千夏吐了口烟，这把她熏得够呛，“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至于你说的报酬……我想，你作为一个奥能成瘾依赖症的患者，应该有自己的渠道去搞到那些违禁品，所以我觉得钞票应该是比较符合你的需求，这种一般等价物在这种时候能够挥非常积极的作用。”

“我试试吧……”终于，千夏下定了决心，“但你可别抱有什么希望。”

“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只需要搞到照片，然后到这个电子邮箱里面就可以了。”女人掏出一本便签纸，写下一串邮箱号码后递给千夏，“其他的事情我们自己会考虑，鸡蛋是不可能全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一张照片五千日元……汇款账户你写在邮件里就可以了。”

“只要你知道德川重工在干什么？我们的合作就算结束了，对吧？”千夏的眼珠子在打转，“我的意思是……我的确需要钱，但比起钱，我还是更加担心自己的性命，我可不打算卷入你们的商战游戏里。”

“这是当然，能不能从这一场游戏里脱身，就看你能否给我提供足够的价值。”话毕，女人微微弯腰示意，“那么，祝我们永远不会再见；如果有人来打探我的情况，什么都不要说，否则的话你应该明白后果。”

留下这么一句像是威胁的话语后，女人便撑起伞离开了，天空灰蒙蒙的，空气里有从海面上飘来的鱼腥味，粘稠而黑色的大海拍打着海岸，弄得萩原千夏心神不宁。直到有人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方才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