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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然能记得在追踪的最后,是一个挂着破碎脚手架的竖井,一条简陋的阶梯绕着它蜿蜒上升。梯子一路延伸到竖井顶端,通向一块盖在竖井弯曲框架上的粗糙钢板。
意外是在我触碰到那块钢板的时候发生的。
我……什么都没有碰到。
那是一个传送门。我能通过它,我分明看见我的指尖没入看似坚实的铁灰色表面,并且感受到了拉力。这意味着尼尔斯默许了我的行动。
然后,没有预兆的,手环自己启动了。
我从来没有体验过这样的传送,所以我一开始以为它自己发射了闪电并且在另一侧引发了爆炸。但是……想象一下我的惊恐,当我发现闪电的方向是相反的。
翠绿色的电流像蛇一样顺着我的手臂攀缘、分叉,蜿蜒游动。直到绿色的发光的锁链捆住了我全身,强大的力量将我从传送门的拉力下扯了回去。我惊叫连连,从旋梯上跌落。手环不能指望在这种情况下起作用,而从这样高度坠落足够将我摔成一滩肉泥。我被裹挟着呼啸而下,速度却远比自由落体更快。我在坠落中尖叫,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寸寸崩解,变成了闪电的一部分。
等我回过神来,闪电已经消失不见,留我一人蜷缩在小窝里瑟瑟发抖。我的身体毫发无伤,但闪电的轰鸣声不可避免地在我心中布散了阴霾。它没有利爪也没有獠牙,不是畸形可怖的外观,它不可能有进食或者杀戮的欲望毕竟它只是一道闪电。但是那种几乎被吞噬同化的感觉过于真实,已经过去很久了我依然印象深刻。
痛苦和恐惧贯穿了旅程。被闪电带走的感觉过于可怕,无论尼尔斯怎么解释我都不想再尝试第二次了。
直到现在,心存侥幸的我刚带上手环就被雷电叨走了。
最委婉的比喻,如果尼尔斯的传送是打开一扇门从容步入另一个空间,那么雷电的传送就是被一条巨蛇吞进肚子,从烟囱窜出去,兜兜转转飞过十万八千里,嚼得稀碎然后呸的一声吐在地上。
();() 我被吐出来。我的身体在空中重塑,然后啪唧一声砸到地上。我着陆在一大坨硬物上,差点咬到舌头。
我冷汗直流、双腿发软,心脏像钟摆一样在胸膛里摇摆,脑子因为刚才的遭遇翻转昏旋,耳朵里充斥着尖啸和幽灵之音,面前仿佛站着一个如尘烟一般的膝胧鬼影。我虚脱地在地上趴了一会儿,感觉时间上只有我一个人,周边都很空虚,就是死掉都不知道要怎么死。
这里……很黑。
这是我可以开始思考后对周围环境的第一个认知。
手掌发痛,被锐器划伤。我还紧紧地抓着那块玻璃碎片,它被一起传送到了这里。在完全没有照明的情况下可以看出它的确在自己发光,我把它拿近,看见网络的发光部分构成了一排排的符文和数字……
字符已经支离破碎,看不出含义,但数字都是零。
不要紧,反正我都看不懂。我已经没有机会把剩下那些碎片弄过来拼好了。
我泄气地放下它。
玻璃碎片在硬物的突起表面发出脆响,微光照亮了雄鹰和雷电的符号。
我跳了起来。
尽管传送功能令我窒息,我必须承认它是近乎完美的工具。它能在不暴露光源的情况下照明。圆弧形的光亮升起,一开始有一点绿色,然后变淡。浅色的微光点亮了金甲,上次见到还是在癫狂奔走的半神此刻安静地躺在地上,像死去一样没有声息。
如果没有上次被恐吓的经历,那我大概真的会上当。
等一下,我刚刚砸到他身上了,这都不能把他弄醒?
我的脑袋还在嗡嗡作响,因此没有立刻注意到异像。现在我看见那身金甲虽然陷于尘埃,却像洗过一样锃亮。紧紧缠绕在他身上的金属线没有了,与怪物厮杀时溅上的污血也已经消失。
尽管那一身光华比初见时还要明净,能把他放倒的伤害必定使他遭受痛苦。他的头盔不见了,头发披散。我低头看他的脸。没多久前还是活蹦乱跳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双目紧闭,唇色发青,英俊但是不讨喜的脸上蒙着一层不属于生者的死白,冰冷而安静。他的盔甲不在运作,我听不到机械的轻响,也看不出他的胸腔因为呼吸而起伏。
我没有看见足以致命的创伤。我在他的胸甲上触摸到一条银色的划痕,但很浅,只是金甲被刮掉了漆。我不会相信像他这样的存在会轻易死去,但他确实没有了呼吸。
只有尼尔斯才知道他跑出去后遭遇了什么。以他这样强大的力量,这里还有谁能够伤到他呢?
“塞勒涅!塞勒涅!能听见吗?”
不是尼尔斯的声音。我挑起传声鹰标,魅影的声音正从里面传来。
“听得见,偷东西的小丑。为什么你能用尼尔斯的东西和我说话?尼尔斯呢?他和你一起吗?”
“他在我这。现在闭嘴好好听着。”
“收起你的谜语,让尼尔斯说话。”
“你的尼尔斯遇到麻烦了。以下他让我转告你的内容——”
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电磁杂音扰乱。
“喂喂,还在吗?快说啊,我在听!”
“……叫醒他!赶快!”
我隐约听出这么一句,然后就没了后文。声音消失了,通话结束了,没有给我追问的机会。我不知道尼尔斯那边遇到了什么麻烦,以及,我怀疑他们大约也不清楚我这边的情况。
没有运动,没有呼吸,没有生机……有没有人能告诉我如何叫醒一个很可能已经踏过阴阳界的人?
我不是只在数据板上看故事的人。我知道紧急的心肺复苏应该怎么做。那身金甲过于沉重,胸外按压是不可能的,那么剩下我能做的是……
当我伸手准备把他的头扳正的时候,一种触电般的感觉刺痛了我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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