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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这说的啥屁话?屯里就小仙…小林同志一个人懂治病,不是她是谁?让你去,你连麦苗杂草都分不清!”
韦卜顺眼见眼前头挥舞着的碗大的拳头,又退了半步:“培训进修的机会本该人人平等!”
老支书扫视了一圈,见平日三三两两分堆的知青这会儿都站在一处,心不由得沉了沉:“都别争了,现在不早了,趁着日头好先干活,到傍晚的时候咱们再一起说道说道。”
韦卜顺在’挑刺‘和’往坏地方揣摩人‘上格外精明,立刻就小声嘀咕:”别是背着我们商量对策吧?“
知青队长常青之前被大黄吓的已经对林星火退避三舍,但‘得到赤脚医生的培训机会’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她从下乡插队到不咸屯的第一天开始就在寻找回城的机会,几番希望又几番落空,愿望和现实拉扯的她都快发疯:四年了,她实际年龄马上也二十二了,她还改大了三岁,户口本上已经二十五岁了!在乡下十六七就结婚嫁人的大环境下,已经是个老姑娘了,难不成真要在本地结婚,落个永远回不了城的凄惨结局?她长得不赖,从小到大都存着靠结婚跳到更高社会地位的想法,要是再不返城就真晚了,或者说光人回城也实现不了目标——得顶着光环,作为工人的身份、有正当的工作的才能攀一门好亲事!
雪省苦寒,一年得有小半年是冬天。为了回城,别的大队的知青有吃麻.黄素吃吐血的、有故意摔山沟里断腿的……常青不肯用这种损伤身体的手段,就是为了“攀高枝”这个执念。
从小奶奶就在她耳边骂从良妓.女骂败德破鞋,可背地里却羡慕那个由旧社会戏子一转身变成文工团团长的同门师妹:都是曾在台上风光过的角儿,一个认命嫁了个清清白白的老实头从此过鸡毛蒜皮的日子,一个死皮赖脸的赖上了个丧偶的官儿,把自己也扶上了官椅子;常青的奶奶一辈子小心翼翼的掩藏自己做过戏子的过往,那位团长却拿戏子经历当做受旧社会剥削的例子剖白自己教育别人,成功转化成了政治资本,备受上面关照。
常青不甘心,她认为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了,她必须要拿下这个培训资格。
“要不就先说清楚吧,也费不了多长时间,晚上再开会也怪麻烦的。”
常青作为知青队队长的发言得到韦卜顺的大大赞同。
老书记扫视一圈,着重看了看杨伟搏等人,叹口气道:“那就都回来做好,现在开会!”
大队会计搬来一块小黑板,改了几个字:“不咸屯生产大队七二年度第六次全体大会。”
“请社员代表和知青代表上台。”所谓社员代表,也是公社社员大会的代表,即以前的乡人民代表大会的代表,以老贫农和下中农为主,每两年改选一次。而知青代表,则是常青做队长后折腾出来,她喊着对标公社的口号,老支书也不会拦着,但实际上就是个草台班子。不过知青才几个人,大队部懒得和她白扯,便每次开大会的时候也添这么半句。
林星火就看见常青和杨伟搏被两个干巴巴的老爷子夹在当间同坐一条长凳上,魏奶奶和岑大娘坐在另一边,还有一位不知道叫什么的秋捕队队员板正的单坐个小凳子,看样子是个转业军人。
魏春凤拉她也上台:“毕竟这是关乎前程的事,咱也上台上去!”
林星火不是瑟缩的性子,当不当赤脚医生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在别人为你摇旗呐喊的时候退缩。
她大大方方的上台,魏奶奶赶忙招手,让她挨着自己坐。
林星火就听下头有人提议:“明年要改选社员代表,咱们该推举小、小林同志呀。”
“没错!”那个来请过林星火给她家猪做法的奶奶大声应和,还压低声音跟人嘀咕:“上头那几张老脸我早看的够够的了,都不爱抬眼。可咱小仙姑一上台,哎唷嫩生生,就像春天刚出的苗苗似的,有生机,看着就舒坦!”
“您老这话说得好,怪有文化的!就是可别在选举会上秃噜出小仙姑这三字,让公社下来监察选举的人听见了可了不得。”
“诶诶,我顺嘴了不是,以后一定改叫小林同志!”
“……”
小林同志一点都不感激,她不想当啥代表。
下头那一个个看台上的神情跟看大戏似的,让上辈子登台只为讲课分享修炼心得、得到的只有认真尊敬反馈的林道长实在敬谢不敏。
再说,她一个半步先天,去做个医生还勉强算是为了增加入世体验,提高心境;再去选什么社员代表,真不是主次不分、不务正业?
大会一开始,常青就说出了不赞同的理由,而且有理有据,让铆足劲要把这些不知四六知青喷回去的社员代表们卡壳了。
常青说得是:“林同志虽会医术,但她没有学历,赤脚医生培训至少得高小毕业的人参加才合适吧?”
林星火恍然:对,这辈子自己好似还是个文盲。
文盲?忍不了!
反过来说,参加培训就可能有名正言顺的机会考文凭吧?——上辈子的一位师父好像就是通过学校考试直接拿到了小学文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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