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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赌债（第1页）

里长神情冷漠：“你们见乡亲们连野菜都吃不上，便以远低于往年的价格，来收购土地。你们这是欺诈！我们庄户人家，就指望着土地过活，出这么点银子，休想把土地买走！”

有的管家试图跟里长讲道理，耐心地解释：“往年是往年，今年的市场价都是这样。不信您去外面打听一下。”

有的管家甚至表示愿意把收购价抬高一点点。

里长依然冷冰冰地道：“说了不卖，听不懂吗？！”

他身后的打手走出来，一步步逼近那管家：“怎么，你们非得强迫乡亲们低价出售土地吗？”

管家一看这架式，吓得连连摆手：“我错了，我不买了，真不买了。”

强龙不压地头蛇，有些当地的地头蛇势力强大，万不可招惹。更何况这个村子的地不卖，还可以去别的村买。只是替主子打份工而已，用不着把命交代在这里。

里长挥挥手，像在赶苍蝇：“各位慢走，不送了。”

管家们灰溜溜地逃走。

他们来的时候，一个个把手里的银票甩得“啪啪”响，财大气粗的样子，誓要把水江村的土地拿下。走的时候都很狼狈，好似后面跟着个吓人的怪物。

……

罗婆子家居然有野菜吃。墨绿色的野菜混合着米糠煮了一大锅，每人分得小半碗。野菜苦，米糠涩，吞下去的时候，又苦又刮嗓子，小半碗野菜糊糊吃完，喉咙被刮得生痛。那也好过饿肚子。

野菜糊糊里没放油没放盐，用井水冲洗下，碗就干净了。

江关的媳妇正在洗碗，罗关烦躁地走来走去。

罗婆子嚷嚷道：“你给我坐下，别在我眼前晃，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是赌坊的几个打手，每人手持棍棒或匕，气势汹汹地走来。

为的那个隔着老远喊道：“江关，你出来，别以为躲在屋子里就不用还债了！”

江关猛地转头望向门外，见一行打手们挥舞着拳头，越来越近，他瞪大了眼，一张脸吓成土色。

罗婆子往日里在水江村嚣张跋扈，面对真正的恶徒，她怕得要死。

她的底气来源于自己的六个儿子。可雪灾后，田里和山上的活变少，她便让三个儿子外出打短工。另两个儿子吃完野菜糊糊后，去地里干活了。她总觉得江关这几天不对劲，但问他又不说。不成想他竟然又去赌坊了。

除了江关，家里只有妇人和孩子。洗碗的罗关媳妇吓得僵在原地，手里的碗也忘记洗了。另外几个妇人听到动静，纷纷走来，站在门口伸长脖子一看，打手们亮着明晃晃的匕和手臂般粗的木棍。马上把伸长的脖子收回来，抱起孩子躲到里屋去了。

罗婆子扑向罗关，揪着他的衣服语无伦次：“你不是说你没有赌了吗？！啊！你应承过我绝对不去赌，又去赌，你把说话当放屁吗？！你到底输了多少？！”

打手领从怀里掏出一张欠条，慢悠悠地道：“也不多，算上利息，统共一百三十七两五钱。”

罗婆子一下一下地捶着罗关的胸膛，带着哭腔哀嚎：“你这是要逼死我，逼死全家啊。一百多两银子，把田地房屋都卖了，把你卖了也凑不出这么多银子……”

打手领不耐烦地道：“少啰嗦，你等会再哭，先把银子拿出来。”

江关挣脱开罗婆子的手，一面回应道：“我去里屋拿银子来。”

罗婆子诧异地望着他，儿子儿媳们赚的钱，都是交给她保管，由她来支配的。竟不知江关何时瞒着自己偷偷存银子。

江关进了里屋，却从另一间屋子的窗口跳出来，没命地往前跑。

赌坊的打手们，打人和捉人都是专业的，他们一来便将各个出口堵住。

守着窗户的打手大喊：“江关跑了！”

“追！”

一声令下，七个打手从各处包抄过来。

江关四肢达，一身蛮力，跑得也快。他凭着自己熟悉地形，七拐八拐之后，往山上跑去。只要进了深山，便难抓住他了。

打手领见他钻进山里，咧着嘴皮笑肉不笑地道：“大家伙都跟紧了，把他往悬崖边赶。”

江关一路逃跑，他本想跑向枝叶茂密的树林，奈何打手们追捕得紧，他只能边逃边躲，最终被逼至悬崖边缘。

打手们跑得气喘吁吁，这会儿一面大口喘气，一面慢慢靠近他。

打手领嘲笑道：“你怎么不跑了？继续跑啊。”

他跑得快，打手们也跑得快。他跑不动了逐渐慢下来，打手们也都一副累得走不动的样子。他一鼓作气冲出去老远，然而打手们始终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无论如何也甩不掉。江关再蠢，也已经反应过来，这帮打手不是要他还银子，还是要他死。

江关不解地望着打手领，眼神里带着几分乞求：“虽我没有现银，但可以卖田地房产。我有个女儿今年五岁，总能值几两银子。我媳妇长得不难看，供哥们几个逗逗乐子也行，且她被我调教得很听话很会伺候人。再不济卖了我自己为奴役。然而，你为何非要我死？”

打手领道：“自己欠的赌债，却要卖了妻女来还债，你也算个人。告诉你，让你死得明明白白。你不冤，你当初谋杀江安宁时，就该想到有这么一天。”

江关恍然大悟：“哦——，是他啊。原来是他们一家报仇来了。”

悬崖前的风吹在他耳边呼啸，望着深不见底的峭壁，他脑海里闪过从前的一幕。

……

水江村的村民回家时，必须经过这条山路，江关已然在路边等待多时，十分不耐。

他心里嘀咕着，这个江安宁，今日怎地还没回来？

有同族的族人经过他身边，好奇地问：“江关，你在这里作甚？”

江关不耐烦地道：“在等一个人。你走你的，别管我。”

终于，江安宁的身影出现在山路尽头。

江关往前跨几步，伸出手急吼吼地道：“江湖救急，你再借我十两银子，我改日一并还给你。和上回一样，别让我娘知晓，她不让我去赌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