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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昉凯旋带回旧情人、又推拒公爵荣耀只为换她自由身,世上怕是没有比他更痴情的儿郎了,此事在京城已是人尽皆知,传成了一段破镜重圆的佳话。

  可是究竟怎样安排表妹母子,褚昉还没有想好,表妹出身名门,德才兼备,与他青梅竹马,做妾总归是委屈的。

  给她找人另嫁,她带着儿女,怕是很难找到一个真心接纳她的人。

  褚昉思索之际,听母亲说道:“你可愿娶华儿做平妻?”

  郑孟华是郑氏一手带大,与亲女儿无异,虽然郑父薄情寡义,在褚家落难时落井下石,但罪不及侄女,况且曾经赫赫煌煌的郑氏一族如今只剩她们姑侄俩,她想给侄女一个足够荣耀的身份。

  世族轻易不休妻,6鸢虽出身低微,当初也是使了手段嫁进来的,但在外人眼里,终究是自家儿子酒后失德,污了人家清白不得不娶,且这两年6氏无过,若执意叫儿子停妻再娶,6氏小门小户没皮没脸,真闹起来,褚家跟着丢人,不若留着她做个摆设,多一口人吃饭而已,堂堂国公府养的起。

  只是让侄女和6氏平起平坐,有些委屈,但她会好好补偿侄女的,等这事定下,她便将府里中馈大权交与侄女。

  郑氏想了许多,见褚昉沉默,又问:“你可是怕6氏缠闹?你放心,她那里我来说。”

  “容儿子再想想。”褚昉沉吟良久,不知为何,竟蹦出了这句。

  郑氏明白儿子,知他定会答应,又道:“今次寿宴,我带华儿在众人面前露个脸,就当为你们定亲了。”

  褚昉没接母亲的话,改说起寿宴的事:“后日,圣上也会来为母亲贺寿。”

  郑氏大喜,能让圣上连着几日大驾光临,褚家已经许久没有这么荣光了,她欢喜着叫人去告诉6鸢寿宴要再丰富些。

  褚昉又坐了会儿,寻个借口离了松鹤院。

  他去了兰颐院,6鸢并不在,不用问也知她在忙什么事。

  褚昉看见桌案上放着一卷书,封皮上写着《笑林广记》,要拿书的手又缩了回来。

  一听名字便知这书不过是些市井消遣玩意儿,没什么好看的,6氏小户女,还是个商人,才喜欢看这些难登大雅之堂的东西。

  他正要转身离开,有风送进来,翻开了书页,他无意中一瞥,瞧见一片薄银色的书签,书签细长精巧,上圆下方形似玉圭,端镂着如意云纹,签身上隽着两行飘逸小字:世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1】。

  他心中一动,拿过书签细看。书签乃银片所制,字是错金工艺嵌上去的,显然不是外头卖的一般货色,他若没估错,这只书签的价值抵得上一把削铁如泥的短刀。

  为了附庸风雅,她倒舍得下本儿。

  褚昉捏着书签,看了眼书中内容,才看两行便没了兴,书文幼稚空洞,言之无物,糟蹋了如此精巧的书签。

  他合上书起身离开,留下话:“叫夫人回来后,到璋和院来。”

  6鸢忙罢已是深夜,才回到兰颐院喝了杯茶,听闻褚昉留下的话,看看夜色,披了件大氅寻去璋和院。

  褚昉竟还未睡,他坐在灯下看书,端正挺直的影子落在百棂窗上,似雪夜青竹,风骨峭峻。

  6鸢轻叩门,柔声问:“国公爷,你找我?”

  大丫鬟开门把6鸢迎了进去。

  褚昉朝她看了眼,屏退大丫鬟,唤她坐来桌案旁。

  他很少如此和颜悦色,6鸢微微诧异,面色却无波澜,安静垂眼坐着。

  静默一瞬后,褚昉道:“孟华的遭遇你该听说了。”

  6鸢点头,原来他等这么晚是要说郑孟华的事。

  她垂着眼,褚昉辨不出她是何神色,也无意深究,继续说道:“她遇人不淑,吃了不少苦,我既带她回京,便不会再叫她水深火热,我,欲娶她做平妻。”

  褚昉说罢,乌黑双目盯着6鸢,似震慑又似窥探。

  6鸢沉默着,看不出明显的情绪起伏,连一丝埋冤不甘都没有。

  褚昉收回目光,刚要开口,听6鸢柔声道:“这,不合适吧?”

  竟是不愿意,6鸢在他面前向来柔婉恭顺,便是不愿意也不会表现得太激烈,更不会言语相抗,她能问出这样的话,显然十分不愿。

  许是心中虚,褚昉竟没因她的不愿意而生气,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6鸢愣了下,讶异于他竟说要再想想,他向来一言九鼎,容不得别人违逆,今次等这么晚也要说娶郑孟华的事,怎地这么快就偃旗息鼓?

  离了璋和院,6鸢望着茫茫落雪,心神蓦的开阔起来,好似在促狭的细谷中、茫茫混沌里,终于窥得了一线天光。

  娶平妻,何必呢?予她一封放妻书,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不是更好么?

  6鸢拢紧大氅,披着雪色回了兰颐园,她想,褚昉总会想到这点的,现下没有说破,大抵是怕她在婆母的寿宴上哭闹。

  寿宴前休妻,确实有些晦气,还有卸磨杀驴的嫌疑,他们这些世族最重名声,最怕授人以柄。

  ···

  因着母亲寿宴临近,褚昉不必再进宫当值,一早便去给母亲问安,主动说起娶郑孟华做平妻的事,意思便是暂且放一放,等寿宴过了再说。

  郑氏眉头一蹙,厉声问:“6氏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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