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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棋局

「姑娘。」

寒露從黑暗中猛地被抽回，恍惚的看著眼前冷冰冰的長留山子期仙人。

「請。」子期仙人讓出一條路，她穩了穩心神，順著向前走了去。

走了一會，又一個白帳赫然眼前。

子期掀了帘子，迎她入內。同她先前極目所見一樣，靈均仙人在下棋。子期見她入了帳便退下了。

她站了會，靈均仙人只一動不動專注的看著棋盤。她想了想，輕輕長舒了口氣，抬步走近了，躬身作揖，「拜見靈均仙人。」

她沒敢自稱蜀門弟子。天上火一事中，她見過靈均仙人。雖然他那時看起來然世外，也不知是不是記得她。若是靈均仙人記得她是雲華山的弟子，她便道是路過巴郡，助蜀門弟子一臂之力。入鄉隨俗，換了蜀門道服更方便一些。思來想去，倒都不算謊話，只是有些沒有說罷了。與靈均仙人，她可不敢說謊。這樣心裡反覆打好了草稿，可靈均仙人似是全然沒有抬頭的意思。

寒露不知道她這作著的揖要不要收回來。

「你可懂棋？」靈均仙人落了一枚白子，淡淡的問道。

寒露直了身子，難道靈均仙人邀她來手談不是早算出了她懂棋？只是猜了一猜？

「只知些規則。」寒露道。

「過來。」靈均仙人道。

寒露走近了，看著棋盤，不由得一愣。這棋局勝負甚是明顯了，白子遍布了棋盤，黑子不多了。有一枚黑子被白子重重包圍，只餘一氣了。

寒露不懂，靈均仙人自己對弈，為何會有???這般奇怪的棋局。師父自己對弈時，都是勢均力敵，勝負難分。

「我所知之極目者，無不善棋。」靈均仙人抬頭看她，微微笑著，或許是這張臉過於沉靜了，這笑看起來都頗有深意。

寒露恍然。原來是因為她用了極目便被發現了，這九宮八卦陣實在是厲害，看一眼都能被發覺。

「弟子修為低微，懵懂莽撞，」寒露道，「只見這霧甚是濃郁，便好奇窺探。實在是不該。」

靈均仙人不動聲色，只靜靜的看著她。

一瞬間一切都似是凝固了，寒露忽閃著大眼睛，嗓子發乾，動也不敢動。

靈均仙人忽的笑了，又搖搖頭，如靜水微漾於深潭，朝露滾落於青葉。

「果然是沖虛的好徒兒，糊塗都裝的一模一樣。」

寒露看出靈均仙人是真的笑了，那笑中沒有半點深意和冷意，她突然就放鬆了，也跟著訕訕笑了起來。

「這老頭子，竟真是沒來。」靈均仙人道，說著又低頭看著棋盤。

寒露想這「老頭子」應是師父。她有點不懂，平日未見師父和靈均仙人有何來往。可聽靈均仙人的語氣，又似是相交甚篤。

靈均仙人示意她看棋盤，「可是死棋？」

寒露看去，靈均仙人指的應是那被白子圍住的黑子。那枚黑子幾乎是一步死棋了，若她是白子，大概也就一兩步便可定局了。

靈均仙人又凝神看著棋盤，似是在問她，又似是在自問自答，「可能做活？」

他手持一枚黑子，那黑子夾在兩指之間，欲落不落。

靈均仙人的意思是要做活這枚黑子？為何呢？明明還有許多黑子，要做活它這一枚，豈不是很是費力。棋局以全局為重，舍小取大，逢危須棄啊。

「若是棄了，」靈均仙人仿若聽到她心中的所思，輕嘆一聲，「卻有幾分可惜。」

可惜……寒露想，仔細看去，這枚棋子所處的位置確有些難得，剛好踩在一交點，牽扯了數枚白子。

這樣想著，她突然覺得這白子的布局甚是熟悉。

靈均仙人沉吟不語，指尖把玩著那枚黑子，半晌，終於落了一枚黑子。

寒露皺了眉頭。這步棋落的莫名其妙，縱使十步百步之外，也未見得有何用途。

靈均仙人落完又觀了一觀，取了一枚白子，便直接落了，白子勝算滿滿，可走的步子不難預料。

「棋局甚似仙陣布局，入界需緩，勢孤取和，動需相應。」靈均仙人道。

寒露聽到這「入界需緩」心咯噔一下，好似被剝光了一般，只嘆靈均仙人果然心如明鏡，借棋局道破了她喬裝入陣的心思。可轉瞬，她卻又覺得靈均仙人似乎意在他處。仙陣布局......寒露又凝神看向那棋盤，心中浮現了那走過的九宮八卦陣，龜甲陣，鶴翼陣。這棋盤上的白子，縱橫交錯，竟是甚似集仙峰的陣局。寒露心忽的又砰砰跳了起來，難道這枚黑子……

「棋局卻又不是陣局。在排軍布陣中，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靈均仙人道，他又把玩著一枚黑子，細細思考起來，「下棋卻是容易多了。」

寒露正想著靈均仙人會如何落子，突然那長留山的弟子走了進來。

「姑娘。」

寒露愣愣的看了看專注下棋的靈均仙人，又看了看這明顯在送客的子期仙人，他讓了一步，做了個「請」的手勢。

寒露躬身向靈均仙人作了揖，便跟著子期仙人出了帳，入了石陣，穿過了迷霧，迎面走來了洛翊。

「怎麼樣！」洛翊看著她，見她毫髮未損，才放了心，只是有點呆傻發愣，只覺得奇怪。

「猴兒？！」他俯身湊去看她呆滯的臉。

寒露還在回想著那個棋局。若將白子走位看做九宮八卦陣，按照棋局的方位，那麼那枚黑子應在八卦陣兌宮往太白門去的方位，若靈均仙人是以棋局擺了陣局，那枚黑子便應在龜甲陣中。這枚棋子是絳兒嗎？！為何靈均仙人要給她指路呢？師兄說仙人對人和妖終有些不同，難道是靈均仙人對凡人起了惻隱之心？棄了可惜……或是絳兒也如那黑子般，是牽扯白子的關鍵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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