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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为中原最南端,四季如春,故草木繁多,无数毒虫猛豸深藏于此。千年之前,南疆苗家异人灵蟾道人在此立派,名为灵蟾派。灵蟾派擅用蛊施毒之邪术,为广大名门所忌惮,也正因此,千年来此派一直强盛不衰。
云际之中,一庸胖身形闪出,方化脚踩青竹,悬在半空鸟瞰身下,偌大的灵蟾派尽收眼底。地上方圆数里花草密布,花香传遍百里,就连身在百丈之高的方化也闻到阵阵清香,但方化心知,这缤纷花木之中不知藏有多少毒虫烈药。
虽这邪派景色迷人,可方化到底不是来欣赏山水的,他御竹飞下,不消片刻,稳稳落到地上。习武场中,几十人正在练武,忽见一矮胖老人独自飞下,纷纷惊叹万分。灵蟾派的恶名天下皆闻,还从未有人敢独闯此地,今日忽有大胆之人,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这时一人走出,似乎地位较高,他脸上露出凶光,喝道:“哪来的胖子,胆敢擅闯我灵蟾派,左右,给我拿下!”场中十几人闻言,立刻亮出兵刃,向方化捉来。
方化面容极为不屑,冷哼一声,大袖轻轻一挥,几道金光闪出,场中之人身形忽的一滞,停下了动作,那头领大慌,见人群神色恍惚,目光呆滞,惊声叫道:“你...你是未央宫的人?”
方化瞥了对方一眼,冷然道:“留你一条狗命,叫甄易前来,就说我方化来取他狗命来了。滚!”
那人闻言,冷汗直冒,慌道:“你…你是方化…”方化寒光盯来,硬生生将对方话语噎进了口中。那人似乎很忌惮方化,颤声又道:“你…你稍等,我这…这便去禀告掌门。”留下这句话,那人逃命似的跑去。
过了几时,方化有些不耐,眼中急躁显然可见。他正欲作,一人从外门中走进。方化瞧见此人,牙关紧咬,那人身材瘦小,相貌极富贪婪之色,猥琐的目光令人厌恶,正是那支成海。一别数日,支成海似乎伤已痊愈,脸上的奸笑更恶三分。方化见支成海一脸邪笑,拳头不禁攥紧,显然对这奸邪之辈深恶痛绝。
支成海信步走来,临近方化两丈之余便停下脚步,作了一揖,笑道:“我当是哪个贼人如此大胆,竟想不到是方化方神医,不知神医远驾我派,有何贵干?”支成海口气极为平静,听不出半丝焦躁喜怒,好像数日前两人从未有过生死相拼。
方化心中急躁,又听着支成海嘴上耍奸弄滑,沉声骂道:“支成海,上次的金针可好受?哼!甄易愿做缩头乌龟,我便先杀了你这恶徒,再找甄易!”
方化言罢正欲出手,支成海心惊,急忙止道:“且慢动手!方神医且慢动手,掌门并无躲避之意,在下前来也正是为神医带路。方神医,我知你神通广大,但天下何人无所顾忌?嘿嘿嘿,还望方神医三思而行,莫妄动肝火。”
方化原本无欲停手,但支成海话中有话,方化听出异端,倒也不敢轻举妄动,冷然道:“哼,若来日相见,我定将你送去地府!带路!”支成海干笑两声,伸出右手,做了个请样,二人朝里处走去。
灵蟾派占地虽大,但楼宇不多,不像未央宫那般豪房万幢,不多时,二人来到一处金漆宫殿前,大殿外金漆闪耀,门口两旁立着两座金石蟾蜍,宛如石狮。方化轻哼一声,不待支成海带领,径自走去。
方化走进殿中,只见殿中两侧站着派中长者,中央大座之上,一人体型与方化相似,头戴一顶圆帽,圆帽却是个蟾蜍模样,看上十分滑稽,此人正是毒尊甄易。甄易身旁,赫然站着一年轻女子,女子身着黑衣,体态极为修长苗条,脸上不知为何蒙着一层黑纱,竟是赠给计雪然甜品的陌生女子。方化目不斜视,不紧不慢的走到中央,冷眼盯着甄易。
甄易眯缝着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簇精光从那双刀锋般的眼睛中射出,这眼神,不知藏储了多少恨意。
“方化,你我已有数年不见,怎的今日有兴趣来找我这老朋友?”甄易开口讲道,声音依旧沙哑难听。
方化哼了一声,不再隐忍,骂道:“毒蛤蟆!明人不做暗事,你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怎的如此下作,我孩儿何在!”
“方化!今日你擅闯我灵蟾派,又伤我派中门徒,我不做追究,倒被你抢了先机,无理取闹。你真当我怕你不成!”甄易毫无退色,反骂道。方化闻言大怒,多日来寻计雪然不得,已让他耐心尽失,如今却被对方语言相激,方化再也按捺不住,作开来。
“好你个甄易,派人暗算于我也就罢了,还要掳走我雪然孩儿,好!今日我方化就血洗灵蟾派,也做个了断!”说罢方化身形闪动,朝宝座飞去。甄易左右之人见状,并不惊慌,好像早有准备,纷纷护在前面,各自也亮出了兵刃。方化大喝一声,双掌齐出,还没待那几人挪动几步,身影已闪至眼前。势大力磅的掌力生生击在各人胸口,众人丢掉兵器,全都吐血在地。甄易脸上阴霾,眼中杀气外漏。
“鸾儿!”甄易沉道一声,身旁女子飞身前出,挡在甄易身前。角落之中,支成海暗笑几声,消失在黑暗中。方化余光瞧见,不屑轻哼一声,但面对这妙龄女子,却有些不知所措,可一想到计雪然的下落,方化还是按捺不住,出手攻去。女子见方化前来,并不慌张,一支黑色纱丝从袖中飞出,笔直射向方化。方化不紧不慢,右手左右摇摆,轻松便捉住了纱丝。这时异象突生,黑纱彷佛灵蛇异兽,竟滑过方化大手,摇晃转动,不消片刻将方化右臂紧紧缠住。女子见状,一双美目轻轻一眯,似是微笑。方化面上极为不屑,右臂紧紧一动,真气暴动,黑纱被真气撕碎,尽数飞去。
意料之外,黑衣女子并没有惊慌,她收回剩余残丝,漫步退后。方化左右视之,见无人动作,右臂微微痛麻,忽感不对,方化伸出右臂,细观之下不禁吃了一惊。粗胖的胳膊上,团团异物隐在皮肤下四处蠕动。方化想到刚才纱丝缠臂,暗骂自己大意,忙从袖中拿出几枚银针,也不看穴道,准确扎进右臂几处地方,痛麻感觉立感轻松。
女子见方化似有办法,急忙出手阻止,方化余光瞥见,更添怒意。他不待女子攻来,运起真气,右手结印,左手猛然拍在地上。那黑衣女子奇怪,不知方化欲何,忽然她体内真气凭空消散,身形一滞,殿中众人目光之下,她竟完全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眼神呆滞好如痴人。
甄易猛然惊倒:“未央定身术!方化,你果真是未央宫的弃徒!”方化不做声响,咬破手指,左手握住右膀,运动真气。只见皮下异物如流水般从破口处流出,血红蠕动,全是小虫,几令人作呕。
稍过几时,方化沉声问道:“甄易,怎不动手?”
甄易紧眯双眼,身形后退,缓慢坐下,开口道:“方化,今日你先擅闯我灵蟾派,又打伤我派中精英,我若让你离去,甄易还怎样在江湖立足?可凡事皆有因果,你今日前来,到底为何!”
方化此时体内毒虫已尽数逼出,负手而立,朗声道:“甄易,二十年来,你派无数教徒时时暗杀我,方某不在乎,一帮酒囊饭袋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但数日之前,支成海明地偷袭于我,却暗中掳走我外孙,这又当作何解释?老毒虫,总不是那废物自作主张吧!”
“哼,好一个不在乎,二十年前,你害我独子,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这事先另算,可你外孙在哪,我怎得知?”
说到这时,甄易虽是咬牙切齿,但脸上还有些许幸灾乐祸之色,方化也不生气,轻笑一声:“恩...可不知二十年前,那畜生是死于谁手,哼!”
“方化,你!”
“掌门,三思啊!”二人冷言相对,又欲动手。支成海不知从何冒出,急忙开口阻止住两人,甄易闻言顿了一下,他似乎一直有所顾忌,暴哼一声,没再言语,但脸上阴霾,令人心中惊怕。
支成海怕两人再有摩擦,开口道:“掌门,便由成海来为方神医解释吧。掌门,勿动肝火啊。”甄易望了望支成海,依旧沉默。
方化眼中厌恶之色望向支成海,道:“支成海,你若敢胡言乱语,我要你血溅当场,狗命不在!”
支成海干笑两声,浑身不自在的望了望四周,四周护卫纷纷低下头,不露面色。“方神医切勿着急,晚辈知无不言,定不敢有半分隐瞒。”停顿半刻,支成海又道:“前些日子,我与方神医在清平镇有些误会,还请方神医勿怪。”
方化听这奸贼冠冕堂皇,几欲动手,但挂念外孙,还是忍耐下来,喝道:“你废话少说,我只问你,我外孙何在?”
“呵呵,方神医的外孙,在下从未见过,但我师妹见过!”支成海不慌不忙,左手轻轻抬起,指向黑衣女子。方化强忍怒气,走到黑衣女子身前,左手一挥,击在那女子额上。那女子眼中随有了光彩,她四下张望,似不知生什么事情。
方化冷面相对,问道:“我外孙何在,说!”
女子美目转动,冷笑两声,道:“方神医真是说笑了,你外孙你自己不好看好,怎倒问起我来了?”支成海嘴角微翘,随即消失。台上甄易有丝慌忙,望着那女子。方化心中彷佛被耍,怒气再也收敛不住,一掌击向了那女子。女子大惊,急忙运作真气,可不知为何,丹田空空荡荡,竟提不起一丝真气。方化厚掌击来,那女子无法躲闪,硬接一掌,只见她如断线风筝,飞出几丈,掉在甄易身旁。
甄易乃一派之主,纵横江湖几十年,魔道中人都对他极为尊重,正道中人也几乎无人敢招惹与他,今日被旧敌欺上门来,对方不仅嚣张跋扈,还打伤爱徒,此时这毒尊再忍耐不住,他脸上青筋暴怒,周身杀气四射,殿中护卫无不颤抖双膝,差些跪下。
支成海不知为何,连忙走向前来,声音极小,慌忙劝道:“掌门,您身体还没痊愈,万不可与他相拼,小师妹也并无大碍,如今您身上有恙,他又擅长解毒,我门中无人能制服他,掌门,大局为重,二十年都等了,还不能多等几日么?”
甄易情绪激动,但他对支成海的劝阻倒有几分信服,长舒几口气,嘴角微张,对那女子道:“鸾儿,给他说!”
那女子被人扶起,嘴角黑纱浸出血迹,美目俏丽,幽幽讲道:“方化,你外孙我确实在清平镇见过,还喂了他一顿饱饭,可之后我便离去,至于他现在何处,我可不知,哼,我看那娃儿生的俊美,八成被人贩抓了,贩到天轩阁了,呵呵...”女子虽受伤吐血,但脾气倔强,硬是要方化担忧。
方化知对方有意相激,也不作,但心中疑虑万千,问道:“你说的可是实话?”
女子轻轻一笑,冷言道:“假的。”
支成海生怕这小师妹惹怒对方,连忙道:“方神医勿怪,小师妹就是这个脾气,至于令孙下落,我门中确实不知。”
方化闭上双眼,深呼几口气,慢慢道:“我说我外孙是你们所劫,并无证据,但要我轻易相信你们,也是没门!”
甄易再度怒,但声音轻小:“方化,我要杀的是你,你死了,天下只有计文泽会为你报仇,他再厉害,总不至灭我圣派。但若劫你外孙,我圣派将与卧龙山庄成为死敌,你当我甄易白活几十年吗!”
这一番言语令方化内心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心急倒没想到这点,如今已过数日,不知外孙现下可好。方化面露焦急,稍有一丝尴尬。支成海何等圆滑之人,见状立即言道:“方神医,我知你思子心切,乱了方寸,如今您已耽误数日,还是快去寻找令孙要紧啊!”
方化早就想离去,听他一讲,言道:“哼,甄易,别以为我不知详情,你此时面上青红忽换,左手小指不听使唤,分明是身中冰火血毒之象,若非如此,你早就出手,你说,是也不是?”
甄易心中一惊,忘了方化乃天下神医,自己毒症被对方轻易识破,但他也非等闲之辈,冷笑道:“方胖子,你少在那里自作聪明,我身重剧毒又怎样?你体内‘幽君子’余毒未清,若不然,也早已大开杀戒,哼,是也不是!”
方化也是心惊,他的详情也正如甄易所说,但心急计雪然,无意再在此处逗留,冷笑两声道:“哼,的确,你我二人都有所顾忌,我今日杀不了你,你也留不住我,若来日相见,方化定将你斩落蟾下,告辞!”说罢方化头也不回,往殿外走去,殿外之人纷纷闪开,甄易不再言语,眼中杀气依旧,冷冷的盯着方化的背影。
方化走到门口,看也不看,踩上一柄断剑,御起高空,瞬间消失不见。殿内,甄易脸上潮红,忽的喉中翻腾,一口黑血从口中喷出,支成海大惊失色,赶忙搀扶甄易,那女子也站起身急迫凑来。甄易轻挥大手,独自站起,眼中怨气冲天,彷佛一把利剑,刺向了殿外云际,久久之后,甄易收回目光,沉声道:“打扫干净,鸾儿回去养伤,成海,跟我来。”二人应声附做,一番大闹过后,灵蟾派终于重归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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