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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苗吉也不是很急着走,反正和严渡说的一样,住哪儿不是住?也不耽搁他回妖管局里继续当队长。他来这里住了这么些天,连严渡的底都没摸清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妖管局白吃了这么些年干饭呢。
苗吉干脆坐在床上,还翘着二郎腿,拍拍自己旁边的床垫:“你也坐。”
严渡坦然坐下,水床因为他俩的重量而荡来荡去,在起起伏伏中,严渡迎着苗吉的目光,接受他的检视。心里的沙雕小鱼却各种不淡定——
坐在一张床上!四舍五入就是滚床单了!
这是分手炮吗?
不,不不不,我在想些什么,快住脑!我是不会同意分手的!
苗吉好整以暇的问:“说说你……”
“我曾经跟踪过你,我还偷拍过你!”严渡冒死抢答,赶在苗吉把问题问完之前做坦白——这才能叫坦白,如果等别人问完才说出来,就失去了主动认错的先机!
严渡残忍地把心中的沙雕小鱼摁进了水里,强行将智商拉上线,打起精神说道:“我不是痴汉,虽然我知道这样做不对,我接受任何惩罚!但这在之前,你愿意听听我这么做的原因吗?”
苗吉突然被剥夺了审讯的乐,只好让严渡继续说下去。
说话之前,严渡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苗吉一看,是那颗大龙蛋。
青灰色的蛋壳一看就死气沉沉的,唯一泛着的一点光泽,恐怕也是被抚摸太多给磨光的。
严渡摸着龙蛋,轻声说道:“这是在冲破龙腹的时候,我在风暴中捡到的。算是我们相识一场唯一的一点见证。后来我带着它到了马里亚纳海沟,很神气,它是唯一不会被我失控的风暴吞噬的东西。所以我一直很小心地保存着它,你知道,那地方很无聊很无聊,没有任何活物能与我作伴,风暴卷起的时候,连一只虾米都不会剩下。”
严渡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比平时还要低沉一些,这次他放弃了卖惨,但是苗吉却能从他的话音中感受出那种无望与痛苦,那是整整十多年的孤寂。
严渡被隔离在马里亚纳海沟的事,苗吉已经听龙相鸣讲过一次,但他并不介意再听当事人复述一遍当时的经历。十年,肯定不是他人口中三言两语能够概括得了的。
但是严渡话锋一转,没有再继续描述那段日子具体有哪些艰辛:“虽然特别无聊,无聊得就像已经死了一样,但是还好有你经常出现,陪我度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
苗吉忽然就有些听不懂了,他摸了摸严渡的额头,想看看他是不是在烧。
严渡则一脸花痴地抓住了苗吉的手。
“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苗吉甩开严渡不安分的爪子。
“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严渡悻悻地放开。
“……”苗吉瞪着他:“撒什么癔症?什么叫有我经常出现?”
上哪儿陪着?可别是在大海沟里无聊成了疯子,出了幻觉什么的……话说妖怪也能得精神分裂吗?
严渡被“那样”的眼神盯着,急忙否认:“我没疯,也没有演戏,我是说真的!你可能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被隔离在那个地方,因为失控的海上风暴!”
严渡站起来,有些激动地说道:“但你肯定想不到,每次卷起风暴后我能看见什么,我能看见关于你的过去,关于你生命中被遗忘的点点滴滴,你相信吗?”
他接着说:“所以我不是突然喜欢你,喜欢到纠缠不休,那是很久很久的时间才累积了那么多的喜欢。”
苗吉想说我不信,但是严渡的眼神特别用力,他很着急。
对于严渡来说,那是一次很偶然的现。
事实上将严渡隔离本来就是一个伪命题,既然他的风暴能吞噬一切,那么一切隔离措施,在他失控的力量下都形同虚设。那时候尚且年幼的他,被丢弃在了深渊里,心中的怨怼助长了风暴,在难以平息的怒涛当中,严渡进入了一个奇异的空间当中。
那里平静无波,什么也没有,无风无浪,不见天日,也不见深渊,好像一切都是静止的。
然后,他看见了那个救过自己一命的猫妖,看见他还是一只普通的小猫幼崽时,和兄弟姐妹们争抢母猫的奶水。看见蹒跚学步的他,看见飞奔在集市中,躲避劣童追捕的他,看见他痛失母亲,与兄弟姐妹们流离失所,在市井和山野中徘徊着寻找食物,饿得瘦骨嶙峋,却仍然要艰难求生。
大多数妖怪都有着比人类漫长得多的生命,人尚且会因为时光久远而忘记某些东西,何况是妖怪呢?
那些灵智未开之时的经历,苗吉已经记不太清楚了。
或者说,每一天过去,无论是妖怪还是人,都会多多少少遗忘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严渡看见的就是这些被遗忘的许多个瞬间。
从苗吉出生开始,到他成为一只猫妖,从他出入宫廷,到做学生打扮,为妖管局效力,这些经历像走马灯一样出现在严渡眼前。
那时候严渡好像现了世界的大门一样,他不知道这个空间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因为有苗吉,他在里面流连忘返。
他慢慢看出了这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记忆碎片,可是这些被苗吉丢弃的垃圾记忆,却点亮了严渡最黑暗的那段日子。严渡至今都不知道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只有风暴强烈到一定程度,他才会偶尔进入那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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