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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
春河一口气稍稍一松,一时说不出话。
“喂?您好?”
“市原先生……”
“哎?你是谁啊?”
“市原先生……市原先生……我需要帮助,我需要帮助!十野他……”
这时,对面的电话好像被什么人抢了过去。
“你在哪?生什么事了?”
春河愣在原地。那是十野的声音。
十野赶到车站的时候,春河正坐在车站的长椅上。他身上落的雪都化了,头湿哒哒垂在耳边,整个人狼狈得可怜。
经历过深切的恐惧,春河的腿软得站不起来。车站的人来人往好像这才重新变得真实起来,人们在走动……报站的声音很动听。春河擦掉眼泪,他像是刚从噩梦里逃出来,累得没有一点力气,只能在心里不断地感激神明。
他曾经想要回到东京,想要回到大公司里,想要一种自己是重要的人的错觉。而在以为十野有危险的时刻,那些愿望全部都变成了悔恨。那时他不住地想,如果不是他不断地抱有愿望,如果不是他这样贪心,如果不是他一再对人生有要求,是不是就不会受到这样的惩罚?
只要十野好好地生活,只要他爱的人都能平安健康……就算他从没遇到过十野,就算十野不爱他也没关系了。他只希求神明不要从他手里拿走任何东西,只要不再失去什么,就已经很好很好了。
如今也希望那场事故只是有惊无险,车上所有的人都能平安无事。春河想。
雨水打在透明雨棚上,出沉闷的声响。月台上的灯光显出疲态,像是纸灯笼里的烛火,照得人脸上全是离愁别绪。春河看向车站的时钟,心里泛起一丝委屈。
十野为什么不把去东京的事告诉他呢?为什么不告诉他几点钟回来,也不告诉他车次呢?又为什么不接电话呢?
春河揉着有些痉挛的小腿,正有些失神,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等很久了吗?这个点有点堵车。”
十野一路跑过来,他站在灯下。伞上的雪疏疏落落,把他衬得真像远客。
春河心里的委屈和难过忽然都收紧,那一瞬间,他很怕十野会怪他。
就像之前的很多次……因为经历过突然到来的死亡所以杯弓蛇影……他害怕旅行,害怕生病,害怕在意的人过两个小时不回消息,害怕一切可能产生意外的情况……也害怕会因此而被讨厌。
春河撑着座椅扶手站起来,低着头道:“抱歉,是我……是我紧张过头了……”
他突然觉得后悔。如果他没有去音像店该多好,如果他没有听到那则广播该多好,如果他没有小题大做地一遍遍给十野打电话,如果他没有不管不顾地跑来车站……他和十野现在应该可以一起开开心心地在家里布置圣诞节装饰吧……
十野会觉得烦的吧,参加节目录制,一天之内从东京往返本就辛苦,现在还要来车站接他……
“下次……下次我一定会先问你……”春河说。
话没说完,他忽然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里。十野的手臂紧紧箍在他肩上。
“对不起。”十野的声音落在耳畔。
“不……你不用道歉……”
“因为收到太多媒体来的消息,所以把电话卡扔掉了。”十野尽量平静地说,“我想今晚就会回来,所以……我以为你不会在工作的时候联系我。”
因为不想收到媒体的消息就丢掉电话卡……倒确实是十野的做派。
春河点点头,没再说话。
其实不是这样,其实是在赌气。十野在心里责怪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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