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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东篱回到小院时,已是半夜时分,宁双正在屋里沐浴,他一推开门,只见水雾缭绕,屏风后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
折扇一打,东篱也不急着回避,反倒挑眉一笑:“双姑好兴,这常言道,花看水影,竹看月影,美人看帘影,隔着这屏风看双姑果然和平日很不一样,别有一番风流韵味……”
“那你愿意天天看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断了东篱,叫他蓦地一愣,不料宁双豪放至此,他耍流氓不成竟反遭调戏。
见东篱被噎住,宁双在里面哈哈大笑,笑过后,她似乎有些累了,声音低了下来:“小贼,我过几日要收拾行李离开川城,回老家酿酒,还缺个伙计……你跟不跟来?”
酝酿许久的话到底是问出了,房中一时安静了下来,宁双咬紧唇,心口处灼热难耐,她强忍着不出声来,只一心等待着东篱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在宁双以为桶里的水都要冷掉时,那边终于传来一声笑,清朗的声音无赖响起:“老板娘包酒吗?”
仿佛冰雪消融,宁双紧绷的身子瞬间软了下来,雾气氤氲中,她靠在木桶上,捂住了眼睛,有什么夺眶而出,欢喜得她承受不住。
在蔡府的荷花池中,搜寻的侍卫越来越近,正当她的心跳到嗓子眼,准备殊死一搏时,半空中忽然传来一声长笑,人影闪现间侍卫们齐齐掉头去追,她趁机而逃。
这个在千钧一之际出一声怪笑救了她的家伙,除了东篱,她不作他想。
虽然她还是不打算告诉他一切,但至少,她希望他再陪她一程——
她不再去追究他的来历与目的,他也别过问她的曾经与秘密,就这样,留七分正经以度生,留三分痴呆以防死。
所幸,东篱是个有酒品,也有风度的小贼。
宁双知道他本来是想来问个究竟的,可最后还是尊重了她的选择,掩门而出的那一刻,他们心照不宣。
蔡侯爷的案子在川城闹得沸沸扬扬,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尊青铜像,人们私下议论纷纷,说蔡侯爷定是为恶多端,冲犯了神灵,被菩萨收去当座下弟子了。
直到宁双同东篱坐上马车离开川城时,官府也没理出个头绪来,蔡侯爷和此前北6出过的三位身居要职的大官一样,都离奇得化作了青铜像,这桩案子也和那三桩案子一样,成了北6南疆不了了之的悬案一桩。
马车上,东篱闲闲饮着酒,听着外面车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宁双说着蔡府的悬案,说到惊险处,他不由一笑,眼前却有些恍惚起来。
他记得那夜在引开官兵时,他回瞥了一眼,黑暗中一道身影恰跃出水面,水花四溅,月下他看得清清楚楚,那身影波光粼粼,在风中稍纵即逝——
分明是一条鱼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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