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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看著他的一道討伐袁紹的檄文下去後,冀州響應者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多了起來,自我感覺不免良好,很是愜意。於是,在入了廣川城後,他又立馬任命了一批冀州的郡縣官長。
這還不算,單是冀州的官員他還不滿意,還要插手外州縣事務。
其以嚴綱為冀州刺史、田楷為青州刺史、單經為兗州刺史。
他此舉無異於向世人宣布,他公孫瓚在占領了冀州後,還要占領青、兗二州,獨霸大河南北。
公孫瓚在任命了這些官員後,也是迫不及待的要與袁紹決一雌雄,故而接著大起兵馬,氣勢騰騰的殺往廣宗。
公孫瓚再次起兵的消息連同他私自任命官府要員的消息一起傳到了袁紹耳里,當晚宴席上,袁紹聽到後,焉能不怒?
想他袁紹雖然竊據冀州,何曾有公孫瓚這樣猖狂過?
前時,公孫瓚討伐他的檄文中還曾以封官之事來攻擊他,說他袁紹,「韓馥之迫,竊其虛位,矯命詔恩,刻金印玉璽,每下文書,皂囊施檢,文曰『詔書一封,邟鄉侯印』。」
想我袁紹『上表』的官員皆是以邟鄉侯印來拜表的,那麼你公孫瓚今天所做的跟我袁紹又有什麼兩樣?你公孫瓚所上表的這些官員,那還不是以你一個小小的薊侯大印來操辦的?
袁紹想到這裡是氣不打一處來,想我袁紹若是賊,你公孫瓚也是好不到哪裡去,大家彼此彼此!只是在此事上,奈何人家先發制人,如今天下人都知道他袁紹上表的官員都是以他邟鄉侯印來施行的,有他這個先行者,只怕也不會有人再去怪他公孫瓚了。
所以在這件事情上,他袁紹只能是吃個啞巴虧,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帶了這個頭,倒是讓後來的公孫瓚撿了個大便宜。
既然在這件事上不能計較,那麼就刀兵上見一分曉吧!
他立即讓人將宴席撤了,又叫回了那些醉酒回去的官吏,全都集聚一堂,商討應付公孫瓚大軍之策。
討論了一晚上,結果也終於出來了。
其他人都得到了出兵的命令,獨獨陳諾,袁紹給他安排了比較不符合他身份的任務,回鄴城督運糧草。
聽到袁紹如此的安排,陳諾也終於是明白了。原來袁紹給他鄴下校尉一職,不過是早已經打算好了的,他袁紹是不想再給他疆場立功的機會,怕他功勞太過了。
要知道,袁紹他剛剛得到冀州,可他這個『冀州牧』是從韓馥手上搶來的,是謂不正。這也就不說了,至於天子給他真正的身份,不過是渤海太守,可這渤海太守的印綬因為避禍也給了公孫范。
如今,他能拿得出的身份不過司隸校尉爾。可這司隸校尉還是他當年在京時所拜,如今離了京十萬八千里了,哪裡還算什麼司隸校尉?剩下一個,那也就是車騎將軍了。不過這所謂的車騎將軍,也不過是他在諸侯會盟時自封的,根本就不能算。要說袁紹真正能拿得出的身份,也只剩下邟鄉侯這個侯爵了,所以他每每表封他人時,都是拿出邟鄉侯印來糊弄人。
想他爵不過鄉,而武職不過自封的車騎將軍,說起來,他能夠立足冀州還真算是幸運的,難怪公孫瓚檄文下日,叛者過半。
想自他車騎將軍以下者,最高不過沮授之監軍,但這監軍只是負責監督部伍,並不領兵,所以也只能算是文職,而領兵將軍最高一級,目前不過校尉、都尉爾。要說起來,他袁紹的心腹顏良、文丑等,目前也只是營一級,陳諾要是再立功,那就要過他的心腹了,這是袁紹不願意看到的,故而袁紹雪藏陳諾不用也不難理解。
袁紹的決意一下,自然有許多人不理解,皆為陳諾不平,其中最甚者,莫過於別駕田豐。
陳諾也不會想到,田豐為了此事跟袁紹吵得面紅耳赤,最後還是袁紹一拂袖,決定了此事,不許田豐再議,田豐這才氣哼哼的作罷。至於其他將領,麴義也是力求讓袁紹收回成命,奈何袁紹根本不聽。袁紹還故意藉此斥責麴義,說其廣川城時領兵不利,若非陳諾及時派兵去救,險些全軍覆滅。又念其兵少,故這次罰他領兵隨同文丑出戰。
麴義、文丑同為校尉一級,如何將他們合為一處,統一由文丑一人指揮?明顯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袁紹雖然沒有降麴義的職,實際上是想將麴義的人馬合併到文丑隊伍里,等同於變相的剝脫麴義的人馬,而一旦時機成熟,只怕麴義連單獨建制的權利都要被剝奪了。
麴義雖然不服,奈何袁紹是主將,他也不得不聽了,將頭扭了過去。
袁紹這一系列的舉動,陳諾是看在了眼裡,心裡也是完全想清楚了。
這哪裡是什麼慶功宴,分明是鴻門宴嘛!他提拔他,卻又置之不用;又看到他跟麴義和好了,心裡不暢快,故意對麴義進行打壓,無非是消弱他陳諾的影響力,袁紹的算盤再精不過了。
而自古以來,最怕的是功高震主了,功高則過,震主則不祥。
如今袁紹將他丟在一旁不用,倒是免去了他不少的煩惱。
其實早在先前,在廣宗城外袁紹表他陳諾功勞時,有幾個是真心向他陳諾賀喜的陳諾並不知道,但站在袁紹身後的文丑、顏良等將則是一臉的不愉快,陳諾是看到了。至於逢紀等人,則是嘿然掀須在旁笑著,陳諾其實也從他們的笑里看出了不善,心裡也已經打起了鼓了。
想在與公孫瓚一戰上,雖然袁紹有故意利用他的意思,但他陳諾反而因之抓住機會,不但沒有被公孫瓚所殲滅,且能以少數勝多數,最後功成名就,功勞一人獨得,風頭一時無兩。這雖然對於陳諾是好事,但也未必是好事。
想樹大尚且招風,更何況人事呢?
他一人得功,知道的也就罷了,要是不知道的,諸如顏良、文丑等人,那還以為袁紹專任他,是必起嫉妒之心。這怒火要是都在他一人身上灑下,他陳諾就算三頭六臂,也必承受不了。
既然袁紹有意要將他打入『冷宮』,這樣也好,他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休整一番。想他陳諾數戰連勝下來,也受降了不少士卒,但這些人都是來自各方,正需要磨合,陳諾怕的就是沒有時間。現在倒好,袁紹此話一出,倒是無形中幫了陳諾一個大忙。
至于田豐等人在袁紹面前力保他繼續領兵出戰,陳諾想來,也並非是他們特別看得起他陳諾,不過是大敵當前,不想埋沒『人才』罷了。罷罷,他們的好意陳諾算是領了,至於其他,且慢慢再議。
陳諾考慮到此,也即向袁紹一拱手,說他願意聽從袁將軍的安排,不日即回鄴城督運糧草。
袁紹聽陳諾一說,也即連連點頭,看還有人要出來說話,趕緊稱讚了陳諾幾句,想將這事拍板定音。陳諾也賴得聽堂上文武囉唣,再一拱手,也就從縣寺里出來了。
寺外寒風撲面,吹到陳諾身上,陳諾全身一陣哆嗦。
冬日雖去,春寒仍是令人抖擻啊。
陳諾抬起步子,舉起頭來,只見中天一輪明月懸空,雖然半缺,卻是一洗如水,不由的詩性大發,吟起了蘇東坡的《水調歌頭.丙辰中秋》。其中第一句有道『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吟出口不禁是胸襟大開,卻又沒由的悵然若失。
是感逝那個不能回去的二十一世紀,還是另有牽掛?
身體原來主人的記憶似乎又一下子被引發了出來,那蒼蒼白髮的父母,又出現在了他的腦海里,揮之不去了。去年時,他雖然藉故出兵廣川,暫時緩下了董卓派發給他刺殺袁紹的命令,也從那以後暫時沒有了董卓那邊的消息,但身體主人『陳諾』強烈的記憶卻影響著他,使得他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他的那對年老的『父母』,總是無形催促著他,讓他一定要將此事有一個徹底的了斷,否則寢食難安。
陳諾輕嘆一聲,收回心緒。
典韋上前,想要扶陳諾上馬,但被陳諾一搖頭,止住了。典韋只好退後一步,將馬牽在手裡,亦步亦趨的緊跟在陳諾身後。
寒風吹著陳諾,使得他此刻也清醒了許多,酒意也去了些。
他心裡計算著,想公孫瓚的精銳白馬義從已敗在了他手裡,不但是白馬義從從此難以復振,只怕也會連帶影響公孫瓚全軍的士氣,公孫瓚之所以急著要發兵,想必也是想以一場勝戰來挽回士氣罷?公孫瓚既然士氣耗損,又如此急於求成,只怕難成大事,此一戰只怕是勝少敗多,倒也不必擔心袁紹此戰的成敗了。
既然冀州的安危暫時不必考慮,他陳諾該做的也做了,是該按照袁紹的命令行事了。
在廣宗城外,陳諾將軍隊稍稍休整,也就依照袁紹的命令,於兩日後,也即拔了營寨,一聲令下,全軍出發。
旌旗招展,刀矛蔽日,鎧甲耀天,浩浩蕩蕩,陳諾的兩三千人馬也就一發的趕回鄴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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