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锣鼓声声,仪仗开道,秦妧坐进红绸翠羽的喜轿,就这么远嫁了。
从扬州到沧州,从早春到仲春,一路颠簸,她的身边没有送亲的娘家人,只有一顶五蝠捧寿图案的红盖头和一支握了多日的烧蓝发簪。
发簪是她的义父,致仕的户部侍郎,在她出嫁的前夜,亲手塞给她的,说是以备不时之需的应急之物。
由扬州嫁去京城,一路途径淮安、沧州等地,匪患横行,所谓“应急之物”,无非是在迎亲队伍遭劫、新妇清白难保时,自刎所用的利器。
透过盖头的一点点缝隙,秦妧凝睇着手中的烧蓝发簪,红唇扯出一抹弧度。
这支发簪,原是她那身为异姓王的生父,赠给她义父的信物,却成了了结人性命的利器,其中滋味,也只有她这个登不得台面的“前室之女”才能体会。
她一次次将发簪扔在地上,又一次次捡起,反复提醒着自己,这个世间,真正对她上心的只有自己。
不过,正是因为身上流淌着敬成王的血,才得以与百年门阀安定侯府的嫡次子定下婚约,而所谓的义父,不过是敬成王和安定侯用以掩人耳目的虚设罢了。
春分刚过,日头毒了不少,头上的红盖头不免闷热,秦妧索性摘了下来,撩起轿帘一角,偷偷窥视窗外的风光。
不比二月末江南的葳蕤繁茂,沧州一带草木未蓊,放眼望去,半片枯黄、半片翠,还有些时节交替的过度感。
这时,车队忽然停了下来,想是行了大半日的路程需要歇脚了。秦妧放下红盖头,稳坐轿中,没一会儿就听见了未婚夫君裴灏的声音。
裴灏的嗓音,带着武将特有的嘹亮激昂,偏又带了点儿赧然。
“妧妹,下轿歇歇吧。”
说着,轿外之人掀开帘子,望向轿中的秦妧。
隔着红盖头,秦妧看不到裴灏的脸,但也能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他毫不掩饰的欢喜。
当年生母病逝,年仅十三岁的秦妧只身前往京城寻亲,被生父安置在安定侯府小半年,也是从那时起,她结识了这个硬朗又细心的侯府二公子,如今的昭信校尉。
闻到男子身上的皂角味,秦妧不觉得诧异。安定侯府是将门,裴灏时常鄙视那些脂粉堆里养出的纨绔子弟,自然比他们糙上一些。
待车队的人们原地歇息,裴灏颤着手,拉住秦妧的通袖袍,小声征询道:“妧妹,咱们去远处歇歇?”
提议时,男子的嗓音明显变得喑哑。
离了人群,很可能发生一些亲昵的行径,秦妧心知肚明,多少有些排斥,但还是乖顺地跟在男子身后,透过红盖头的缝隙,盯着他的黑色皂靴。
可那只原本还算规矩的大手突然向上,隔着喜服,握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带着点点战栗。
“牵、牵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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