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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孟晴花了一整个上午,找遍大半个主岛,哪里都没有阿芙的踪迹。
当她穿过海滨大道的某个路口,被阿芙唤作“阿朗”的那个女人,突然出现在路边大楼暗色玻璃的倒影里。
张孟晴环顾四周,街道空寂无人。几只红色青蛙爬过绿化带,雨水绵密。
可倒影中,黑色短发的女人,瞪着那双幽深无明的眼睛,分明停驻在她的身侧。
“是你把阿芙藏起来了。”张孟晴看向镜中的幻影。
朗玉麟微微偏过头,声音像冬日的雨水一样冰冷:“你不过是她在人间的玩具。她只是厌倦了你。”
张孟晴笑起来,眉头像云一样舒展。
“我知道,这只是一个梦而已。”
携带DX型变异基因的红色青蛙,只会出现在鲛人屿的湿地。
阿芙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消失(至少在张孟晴的期望中是如此)。
答案清晰简洁。
为了不让阿芙知道这场见面,“海魇”将她关进一场梦境。
“你比大多数人类要聪明。我要说的事情,对你来说不会太难理解。”
“你要说什么?”张孟晴问。
“海魇”凝视着她。
玻璃像一张巨大屏幕,开始播放许多浑浊可怖的图景——
山河崩裂,海水沸腾,古老的星球像一座巨大的炼狱。
她看见战争,洪水和瘟疫,她看见人群和野兽,在极致的癫狂中起舞,念诵着白色神明古老的姓名。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只是末日的序曲。
“在成为守护神之前,在人类尚未诞生文字之前,芙瑞宁是这颗星球上最残暴的邪神。它的力量和邪恶,彻底超出人类的认知能力。是我封印了它所有的记忆,让它成为了现在的样子。”
话音落下,那些繁杂幻影方才消散,重新露出朗玉麟阴郁的脸。
雨水敲在伞面上,张孟晴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
“你是在威胁我?”
“是威胁,也是交易。”朗玉麟并不遮掩自己的野心。“把阿芙还给我,你们的星球便能保持安宁。否则,在我解开封印的时刻,你会失去一切。”
梦境里,张孟晴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左边胸口只有一汪巨大的空洞,才能维持如此轻盈的笑容。
“没有既能拯救世界,也不用和阿芙分开的选项么?”
“没有。”朗玉麟送上毫无幽默感的回应。
张孟晴只有权宜之计:“给我点时间,我要考虑一下。”
“第三个日出之前,我会再来找你。”
朗玉麟冷冷说完,玻璃突然破碎,张孟晴从海滨大道坠进现实,像溺水的人终于浮出海面。
阿芙背对着她,在开放式厨房里捣鼓着食材。木屋里没有暖气,阿芙裹着厚厚的被子,像一只行动缓慢的被子蜗牛。
张孟晴凑过去,站在阿芙身后,隔着被子抱住她。脑袋下垂几厘米,正好能靠在阿芙肩头。
“要等一下才能吃哦。”阿芙提醒道。
蘑菇浓汤在炉火上咕嘟作响,散发着温暖的香气。
而她抱着少女,像抱着一颗会呼吸的糯米团子。
“没关系的,阿芙。”张孟晴懒懒地说。“等多久都行。”
如果宇宙永远停留在这个温柔片刻,她就不必抽身去面对“海魇”残酷的预言。
可惜时间从不曾为她敲下暂停键。
吃过早餐,张孟晴和阿芙道别,独自离开了家。
阿芙站在玄关的窗户边,一直看着她走远,像过于依赖主人的笨蛋小狗。
岩屿民俗学会的办公室,是岩雕公园角落一间不起眼的石砌小屋,陈设颇有些复古,仿佛还定格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海神庙会明晚就要开幕了,会长龚建荣忙得像一只脚不沾地的陀螺,还是相当热情地接待了她。
“116生物研究所,我听说过的,是个好单位哦!”戴着老花镜端详片刻,中年人把她的名片收进一块砖头似的名片夹。“小张老师你今天来,是要调研这边的生物情况吗?”
闲扯了几句生物调查当做烟雾弹,张孟晴总算找到机会,转入正题:“另外,我还想找您了解一些关于‘海女’芙瑞宁的事。”
“哦?”龚老师一听就来了兴致。“那我能聊的可就多咯。你具体想了解哪些方面?”
张孟晴抬头看向侧面的墙壁,上面张贴着十一位深海古神的画像,和“蓬莱仙阁”网站上的画像十分相似。
“芙瑞宁……是个什么样的神明?”张孟晴问。
“十一位深海古神,都拥有非常强大的力量,但大多数性格都比较古怪、狂躁,也不怎么跟人类接触。只有芙瑞宁,性格最温和,经常帮助海上的渔船,所以特别受到我们岩屿人的崇拜和喜爱。”
“据您所知,历史上,有没有关于这些古神,曾经威胁和伤害人类的传说呢?”
龚老师脸色一沉。“那些都是无稽之谈。”
“我对民间传说很感兴趣,跟工作无关,不会被写进任何报告和材料。”张孟晴笑容温和,向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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