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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停顿住,把后头的话咽了回去。
否则我也会伤心。
这话太软弱了,听起来很不成熟、不可靠。
如果詹子延真是因为想要一个家、一个可依赖的人才喜欢他,他就更不能说了。
会扣很多分的。
餐桌被收拾一空,桌面擦得光亮如新,厨房门拉上,隔绝了他们二人。
詹子延垂头,餐桌玻璃倒映出他的面孔。
是一张干净的、清俊的脸。
他把额拨到一边,静静看着那道旧疤。
十几年了,肉还是没长好,凹下去一个绿豆大小的浅坑。
当时流了多少血,他确实不记得了,眼睛都被血糊住了,哪里能看清。
但那种粘稠恶心的感觉刻在了记忆里,一想起来,眼睛又开始痒。
他使劲揉了揉,视线模糊了一瞬,玻璃镜面上似乎又浮现出了那张鼻青眼肿的脸€€€€
瘦小的男孩凄惶地看着他,颤抖的苍白嘴唇似乎是想向他求救。
可隔着漫长的时光,他无能为力。
只能眼睁睁看着,男孩的身后,凭空多出了几双手。
有的用力压着男孩的肩膀,有的死死攥着男孩的头,侮辱咒骂声四起,有只手按着男孩的头颅,狠狠砸向厕所洗手池的台面€€€€
“还乱说话不?啊?”
“谁要你喜欢,恶不恶心,死同性恋,怪不得长得跟女生似的。”
“亏我们还带你玩,现在别人以为我们也是,妈的!”
……
咚、咚、咚……犹如磕头认罪般的撞击声在厕所内回荡,压过了低弱的泣声与求救。
男孩的额头不断撞到台面边缘的角上,由苍白转为青紫,然后破皮渗血。
猩红黏稠的血液淌下,糊了红肿的眼睛,落在灰白的地砖上,一滴,两滴……逐渐混入满地的泪水里。
詹子延用力眨了眨眼。
再睁开时,玻璃上依旧是如今干净的脸。
没有血、没有泪、没有吐在身上的口水、也没有撒在身上的臭尿。
工作后的这几年保养得不错,曾经干瘦粗糙的身体好看了许多,陈年伤痕早已消除,额头的疤也能用型挡住。
他现在拥有一副很体面的皮囊,能让人喜欢、让人想拥抱的皮囊。
真的不想让骆恺南知道他曾经有多难看。
但如果骆恺南执意问,他其实也愿意说。
他什么都愿意给骆恺南的。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倘若他说了,骆恺南一定会更心疼他,更想照顾他,更不愿搬回家住。
这样一来,骆恺南的家庭关系很可能会因他而恶化,可能会失去被家人认可的机会,甚至像骆永昌说的,被赶出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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