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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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撬开棺材盖，果如王远华所说，沈万三的尸身并没有丝毫腐烂，只是皮肤黑干而已。刘鉴看这人约摸五十多岁年纪，两眼不闭，但瞳仁早就没了光彩，他头南脚北，身上行头俱全，上衣、下裤，腰系草绳，足登草鞋，左手边放着一支木棒，右手边放着一个破碗，肚子右侧还摆着一个布口袋——只是长披散着，头上没有簪。

  &1dquo;果然都在这里。”王远华冷哼一声，跳到棺材里。刚才棺材盖才一揭开，刘鉴就感觉到一股寒气从脊背直透五脏六腑，抬头一看，原本散在四周的邪气妖雾逐渐聚拢，在头顶凝成了一片压得很低的乌云。他转头望一眼捧灯，就见小书童双手抱着肩膀，浑身直打哆嗦。

  刘鉴一把把捧灯拉下坑来，抱在自己怀里，口中喃喃念诵，以定捧灯的心神。忽然听到王远华&1dquo;咦”了一声，循声望去，只见对方弯腰从尸体怀里摸出一道灵符来。

  刘鉴认识这道符，那分明是道聚鬼的邪符，上面的字不是用朱砂所写，颜色偏深，倒有点象是用什么动物的血写成的。他一时反应不过来：&1dquo;这番僧不会说汉话，倒会画我中华道符&he11ip;&he11ip;不对&he11ip;&he11ip;”

  王远华代他把疑问说了出来：&1dquo;这妖僧还有同党，是个华人！”

  刘鉴和王远华两人协力同心，花了一盏茶的功夫来镇压邪魄。他们先烧掉邪符，刘鉴写了一道驱鬼之符，贴在尸体顶门百汇穴上——捧灯是被邪术迷惑着出来的，身上什么都没有带，刘鉴只好问袁忠彻讨要一应工具，好在袁忠彻的&1dquo;饕餮袋”里百物俱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拿不出。

  然后他们两人一个站在西北乾位，一个站在西南坤位，凝神诵咒。随着咒语的诵念，原本聚绕的邪气逐渐消散，捧灯也不再感到透骨的寒意了。

  &1dquo;嘿嘿，”祈禳镇压完毕，王远华左右望望，冷笑着说，&1dquo;地方挑得真好，西方是八门之尾的惊门，这里林密谷深，又阴气甚重&he11ip;&he11ip;”

  刘鉴是北京本地人，知道这座黑山，顺嘴搭腔说：&1dquo;这山边有很多坟墓，阴气自然浓郁。”说完了，他问王远华：&1dquo;你还打算把这阴尸运回去吗？”

  王远华所说的话，他虽然无法反驳，却也只信了五分。他想若是王远华打算把沈万三的尸体再埋回万岁山下去，自己一定要出面阻拦——如果此阵非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既然姚少师已经安排了大五行镇法，这小八臂不要也罢；如果确实是邪阵，断不能容王远华重设！

  王远华想了一想，青脸上露出一丝煞气：&1dquo;镇物虽然都在，但搬动一次，阵法的威力就减了三分，即便搬回去重布此阵，也于事无补了。原本想大明江山&he11ip;&he11ip;想保江山永固，如此一来，恐怕要少上百余年的太平。也罢，古来就没有万年江山，且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这种反应倒是大大出乎刘鉴的意料，不过正中下怀。于是两人并着捧灯重把棺材盖好，平上土，然后再去询问袁忠彻是否有了什么收获——其实袁忠彻在他们开始盖棺材的时候就已经停止了舞蹈般地手脚并用，只是和那番僧脸侧脸——不敢脸对脸，番僧的嘴太臭了——地哼哼，好象生怕被刘鉴和王远华叫走，故意要逃避劳动似的。

  此时听到刘、王二人的询问，袁忠彻一脸得色：&1dquo;这番僧所言，我虽不中，亦不远矣。看起来他并非恶人，只是受人所愚。似乎有人告诉他，那些邪物大害民生，必须移出北京城，镇于此处。他今日午前埋好了棺材，不见那人到来，却见邪气四合，无奈之下，只得以彼国的法术来镇压。先前我便在疑惑，那一手捧书，一手泼洒圣水的姿势，景教僧侣驱邪时常用，却不象是在施行什么妖法&he11ip;&he11ip;”

  王远华点点头：&1dquo;邪气虽在四周，他自身却非邪恶之徒，怪不得刘镜如的五雷咒伤不了他。”

  袁忠彻望望刘鉴，继续说：&1dquo;你施咒驱散了邪气，他本意是心存感激，要与你拥抱——那是番邦礼节——而非扑上来袭击你。似乎在他们传说之中，大蒜最能驱邪，故此口嚼大蒜&he11ip;&he11ip;吃了那么多蒜，臭至如此，还不烧心病倒，果然蛮子体质异于常人&he11ip;&he11ip;”

  刘鉴提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1dquo;他可曾说过，要他运尸出城的，究竟是什么人？”

  袁忠彻瞥一眼缩在刘鉴身后的捧灯，轻轻摇头：&1dquo;我料迷惑盛价的，也是此人。但可惜得很，这番僧不准中华姓名之音，那人姓名我听不出来是什么。”

  王远华建议说：&1dquo;此间事了，邪气已散，不如绑了这个番僧回城，就景教寺中找个通华语的，细细询问他吧。”三人商量已毕，正要上路，忽听不远处一声长啸，随即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空而下，正落在王远华的身前。

  王远华和袁忠彻都是大吃一惊，刘鉴却认得来人，不禁喜笑颜开，大声问：&1dquo;瑞秋，你怎么才到？你家小姐呢？”

  来人果然是骆十三娘的贴身丫鬟瑞秋，但见她脸上都是热汗，神情惶急，跳到刘鉴身前，也不施礼，却张口大叫：&1dquo;刘老爷赶快回去，北京城里闹了灾啦！”

  八宝山

  小说里提到埋阴尸的黑山，就是现在北京西部、海淀区内的八宝山。按照传统说法，因为山中盛产马牙石、白垩、青灰、红土、坩土、黄浆、板岩和砂岩八种黏土矿物，所以改名为&1dquo;八宝”。明清两代的太监多在这里养老送终，他们还在山上修了一座护国寺，称永乐年间有位太监大将刚炳安葬与此，这位刚炳乃是在战场上殉国的，永乐皇帝还赐名为&1dquo;钢铁”――不过翻查《明史》，根本就找不到刚炳或者钢铁的影子，料来是太监们为给自己脸上贴金而肆意编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