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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一愣,不好意思地笑:“哎哟,这么客气呢。来这边坐下。”她拍了拍椅背,边上下打量娄语,“你穿这套裙子也很好看,完全不逊色。”
娄语没把这话当真,忙摆手:“我也就身形勉强像一点。”
从前在学校里要出早功,如今在组里赶大部队开工,一直都得起很早,以致于她的头发是最简单的造型,披着顺直,偶尔扎成马尾,从不额外花时间打理。
因此,自己卷发的造型非常少,精致到每根发丝翘的弧度都精心设计的造型更是没有。和学校同系那些精致的女孩子比,她过得确实非常粗糙。
大概半个小时后,娄语的卷发造型做完,化妆师忍不住又念叨了一遍,这回是不加掩饰地赞叹:“你看吧……是真的不逊色!”
娄语局促地审视着镜中人,似乎确实不太一样了。但她没信心觉得自己这样算是好看?礼貌地起身说谢谢,要往外面走时,化妆师拉住她,快速地从化妆包里掏出一只梅子色的口红。
“你脸也太素了,涂上去会好一点。”
她不好意思接:“谢谢,可是不用吧……也拍不到正面。”
“这不是让你自己更入戏嘛,万一拍不好程哥可是会骂人的。”
娄语顿了顿,接过对方好心递来的口红,凑近化妆镜,在炽白色的镜灯下将自己的嘴唇抹上艳色。
一旁的化妆师看着娄语将唇瓣轻轻抿开,脸上的表情却逐渐收拢,反差成一种极为冷漠的艳丽。仿佛站在这里的,真的是电影中那个摇曳生姿的女人。甚至比那个女人更甚。
这个转变不由得将人震住,娄语却已准备就绪,又说了声谢谢,推开了化妆间的门。
门外,闻雪时已经站着等了一会儿。两人目光对上,都是一怔。
他穿着男主演那套经典的黑色长风衣,头发吹得蓬蓬的,另一半用发胶梳到耳后,衬得没有任何修饰的五官愈发鲜明,就像昂贵风衣上的立领那般挺括。
其实两人面对面走位时,娄语有走神设想过闻雪时若真的打扮成男主演会是什么样子,结果真实看到的,远比想象中更加冲击。
他的视线在她嘴边盘旋了一圈,撇过头说:“景搭好了,我们过去吧。”
摄影棚搭的是老式台球馆的样子,中央一架台球桌,绿丝绒的桌布上摆放的却不是台球,而是一簇糜烂的雪粉色夹竹桃。
棚边立着一块透明的玻璃墙,蓄好的水管垂在边上,摄影师正在墙后摆弄着镜头,远远地指导他们。
“一会儿我就从玻璃后面拍你们,女生拿着台球杆,瞄准桌上那朵花,做出击打的姿势。男生俯下身去指导她,胸膛记得要贴着肩,手也得扣住。”
摄影师将动作说得很详尽,可越是这种详尽,越让娄语觉得不好意思。
……这么亲密的姿势吗?
她和闻雪时之间的亲密程度,只是接过一包纸巾,躲过一场雨,看过一次流星的关系。
虽然平常也能聊上几句天,但其实连朋友都还算不上。
如此突破安全距离的相贴,还是在那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不别扭不可能。
她偷眼去瞄旁边的闻雪时,他表情未变,认真地点头说好。
这份专业让她瞬间回过神。
驱散心中的胡思乱想,娄语打起十二分精神走到台球桌边,拿起杆子,按照摄影师说的伏低腰。
她一摆好姿势,闻雪时也跟着动作。
小腿外侧被风衣下摆轻轻刮到,这是男人即将覆上来的征兆。
……想要逃。
娄语不自觉更往下塌了一点腰,台球桌面即便铺着绒毯还是很硬,撑着的手肘因为向下陷的动作结实地硌到骨头。疼地微微皱眉时,他的手从她背后伸过来,手指松松地贴住她的肘关节,提起一点空隙,整个手掌便趁势钻进来,垫在了她的手肘下。
她那因为瘦而格外突出的骨头降落在最柔软的掌心里。
远处,摄影师大声喊:“不错不错,这个垫手掌的细节不错!”
娄语立刻绷紧,避嫌地将身体重心移到了另一只握杆的手。然而,闻雪时没有放任她。他的另一只手像丛林里的蛇,冰凉的指尖漂浮着从她的小臂一路滑上去,贴住了她握杆的手背。
“这只手感觉还差点……”摄影师在背后端详了一阵,“亲密感不够,手指得扣进去。”
随着摄影师的命令,娄语呼吸一滞,指尖的缝隙被撬开,他的指头有陈年的老茧,像是常年练习某种乐器留下的,伸进来时摩擦感异常强烈。
最后一根手指缠上,她的领地被闻雪时完全侵占。
幸好……幸好不需要对视。
她慌乱地盯着桌球中心的夹竹桃,已经枯萎了,但花蕊中心的颜色依然炫目。这是种漂亮又带着剧毒的花朵,哪怕枯干,毒性依然存在。
所以它连凋谢都那么美,是在引诱人去摸它,然后一同赴死吗?
快门声响起来的刹那,娄语产生了一种错觉——覆在自己身上的人就是一朵巨大的夹竹桃。他的黑色风衣是张开的花瓣,从天而落将她裹住。
她不知道他们从背面看过去姿势是否亲密,但她实实在在要被这个姿势绞毙了。即便他非常绅士,除了手臂的纠缠和胸膛的轻微相贴,他的身体其余部分都避免碰到她。
可这种似有若无的触碰,更加难捱。她的后颈能分明感受到他呼出的气息,有点点紊乱的,带着灼热的温度。
她回想起初次见他时如一股冷风的眼神,那么不同。
明明看上去比她游刃有余,其实……他也在害羞吗?
这个念头一起,她突然就没那么紧张了,甚至有点想笑。像是被一头狮子扑倒,不小心靠近肚皮,居然是一只软乎乎的小猫。
摄影师隔着洁净的玻璃窗咔嚓咔嚓拍了好几张,接着,一旁的水管派上用场,挂在最上面往下溅,营造出雨幕,镜头和数双眼睛隔着蜿蜒的水珠正在捕捉他们。
“保持住,不要动啊!再来几张!”
哗哗的水声里夹杂着摄影师的声音,还有微不可闻的,贴在她背后的呼吸,反复扑在耳朵上。
她猜自己的红耳朵一定是被闻雪时发现了,不然他为什么会轻轻又压低脑袋,在镜头看不见的背面,对着她呢喃了一句:“别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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