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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阳诧异的问:“你怎知道这些的?”
小男孩说:“不告诉你。”
苏阳晃了晃手里的大洋。
小男孩又说:“我们想偷他家,没偷成,反让他的警卫捅死一个。”
苏阳一听,把大洋扔给小男孩,扭头进了胡同,向西关大街绕去。
西关大街通往城阳公路,几年前县城就开通了去往省城的客车,就那种棚了帆布的卡车,一周一趟,同时修了车站,就在阳城公路边上,与大车店相邻。日本人来了把汽车站占了,由侦缉队把持着,进出站都要检查行李,有时还搜身。大车店是跑马车的,有了汽车,马车就不跑省城了,但到其它县城和阳城县各镇的运输还是靠马车,都是三匹马拉的大车。大车店同时还有一个院子,二十多间房子,是来往客商住的旅店。车站和大车店周边都是各种铺子,路边摆的摊位,熙熙攘攘,一片叫卖声。
苏阳顺着向西南的胡同走了两里地,往西拐进大车店后街,进入西关大街,又往东走。不用查门牌号,路北一栋两层小楼院门口有日本兵站岗,而且是双岗,无疑是酒井村树的住处。苏阳怕引起哨兵注意,脚步没停,到前边胡同才拐进去。
小楼是一个独院,座北向南,有院墙围着,前院大门有一个小门楼,两扇木门紧闭着。小楼很紧凑,一楼是客厅和偏房,二楼两间正房。右侧耳房是厨房,左侧是杂物间和茅房。院子东侧是个小胡同,西侧是另一家的院子,有两间正房,一间偏房,也有院墙围着,但没有大门楼。
天黑后苏阳到大街南侧找了一户没人的空房子,爬上屋脊,虽然偏一点,离有五六十米,但亮着灯,也能看清情况。又过去大约一刻钟时间酒井村树的车队就回来了,酒井村树在小楼院门口下车,直接进了院子,一个女子牵着个十岁左右的女孩到门口鞠躬,酒井村树牵了女孩的手进楼了,片刻二楼灯也亮了。厨房也亮着灯,有个中年妇女在做饭。酒井村树下车后,摩托和小轿车都开进旁边的院子。鬼子警卫有做饭的,上茅房的,洗衣服的,在房间进进出出,苏阳反复确认,的确有十三个。直到九点后,灯才相继熄灭。小楼门前的岗哨没有撤,一晚上换了四次。
第二天六点就有起床的,在做饭,不到七点就叽里呱啦的在吃饭,七点半车队就又开出去了。酒井村树的妻子孩子还有一个卫兵也出去了,一会妻子和鬼子又回来了,孩子没回来,可能是上学了,接着佣人和骑三轮摩托的鬼子出去又回来,是买菜去了。晚上的情形只是重复了昨天,没大的变化。
第三天,情形又在重复,没有丝毫变化。苏阳准备行动了,因为他心境情绪完全被仇恨控制,所以,他看这些日本人都是死人,至于他会不会死,他根本不想。他跟姨夫出活只是踩点,盯梢,望风,没有直接杀人,但这套路子他门清。
他考虑过等人都熟睡以后去杀,胜算更大,但那样时间对他不利,因为他不但要撤离,他还要把爹娘姐姐埋了,这些现在他不能做,他手里没钱,不想就那样把他们挖个坑埋在土里,他还想着让爹娘看着他给他们报了仇,使他们九泉之下安心,他还想要绝对隐秘的做这件事,不引起别人的任何注意,干扰他导致失败。所以他离开家就再没回去,毕竟他们村人都死了,他的出现和活动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先把家里人杀了,再杀回来的人,若回来的人一旦有所察觉,有了准备,再全杀或隐秘的杀就不可能了。他反复权衡,觉得还是现杀早杀为好。心里既然决定,便立刻行动,他离开那个院子,穿过大街,从胡同后绕到警卫们的院墙外。要杀酒井村树当然要先把警卫杀掉。
院里的鬼子毫无防备,除门口哨兵外,其他回到驻地即放下枪,脱下装备,洗漱、洗衣、做饭、打牌游戏,就像和平时期一样,可见鬼子当时的自信和嚣张。这时,院里有五个鬼子,两个蹲着洗衣服,一个撩着水洗头,一个从房间提了一桶热水刚放下,另一个走向厕所。苏阳看了一眼院子,心里默了默,接着窜进去,扑向鬼子。他可不是那些普通的要和鬼子打架的,而是杀人的,更专业杀人的,用的不是热武器,而是冷兵器,简单而冷静,收割一个生命不比收割一棵庄稼更难。从外表看,他就一个普通的小伙子,身上什么武器也没有,别说杀人,顶多和一个鬼子扭打在一起。可事实上你看他的步伐异形轻盈,悄无声息,根本不是正常人奔跑的样子,快的只留一丝残影,左右的手臂上都贴身穿有软皮套,每个皮套都装有十柄特制的各式微小的刀具,手腕回缩,手指就可以随时取用,藏在衣袖内,隐秘无形。
院子就二十多米,他一步不下三米,毫无声息,鬼魅一般,模糊的身影飘过,根本看不到他两手的动作。先是提热水的鬼子,接着两个洗衣服的鬼子,洗头的鬼子,他们只是感觉异样,要动作时,颈部的血管喷射状汩汩的冒血,身体失去力量,本能的捂住脖子,往下倒去。苏阳已到茅房门口的鬼子身前一闪,就像飘一样又到房间门口。院里的鬼子都是捂着脖子往地上倒,因身体失力,像被抽了筋一样,软软的塌下去,所以毫无声息。因气管被割,无法音,只出噗噗的声响,倒地后瞪着眼,意识还是清醒的,身体还在本能的挣扎,不停的蹬着腿。然而倒地后血流的更快,片刻功夫,一切便归于平静。
苏阳从门缝向屋里瞅了一眼,四个鬼子正围坐在方桌前打牌,大呼小叫的。他推开门走进去,一个鬼子还抬头看了一眼苏阳,一脸狐疑的神情,可还没等他反应,苏阳已扑到桌前,身子前倾了一下,转身就出去了。四个鬼子都捂着脖子,瞪着眼,想叫喊,可气管和颈动脉都断了,喊不出声,只“噗!噗!”的,血汩汩的往外冒,根本捂不住,想极力站起来,却蹬着腿,往地下倒,越扑腾,血流的越快,倒在地下抽搐着,生命慢慢消失。
另一间屋子有两个鬼子,一个正在给锅里下米,一个在切白菜,苏阳进来他们还以为是同伴,只是忙碌,看都没看,就算看了也反应不过来,特别是切菜的鬼子,拿着刀,捂脖子,像是要自杀而又杀不了似的滑稽。当然,苏阳此时毫无心思欣赏,这是他第一次杀人,杀的机械而冰冷,不掺杂丝毫的情感波动,尽凭本事,精神绷紧到极致,就一个念头杀人。
杀完这一院的鬼子卫兵,苏阳翻身进了小楼院里,本想进楼,又意识到厨房有麻烦,会现他,于是闪身进了厨房,杀了正在做饭的四十多岁的女佣人,是日本人还是中国人,他根本没理会。进了楼,酒井村树的妻子正在一楼餐桌前坐着,和十岁左右的女儿游戏,等着吃饭,门一开以为是佣人,刚想扭头看,苏阳已经近身割了娘俩的脖子,并抓着他们慢慢放倒,免得她们碰倒凳子,出异响,惊动楼上的酒井村树。娘俩惊异的看着苏阳,瞪得眼珠子都要爆出来,此时此刻,她们在想什么,这世上已没人会知道。
酒井村树有个习惯,下班回家后要独自在楼上房间待一会,不许人打扰他,其实除了军事机密外,更主要的是他每天都有收获,往保险柜放,甚至在保险柜前欣赏一会。苏阳上楼来还是有动静的,他也感觉到了,但如此轻微,他以为是女儿,也没转头,想关保险柜下楼吃饭时,苏阳扑向他带起的劲风,才使他觉得不对,本能的举手格挡,并要豁然起身。他也是有武道身手的,虽不是顶尖的,一般和三五个人搏斗近不了身的,只是大意了,伸手没能格挡,也没能豁然起身,脖子已经被利刃划过,血飚升了几十厘米高,一个趔趄倒在地上,捂着脖子,惊恐的看着苏阳。
苏阳也微微咧嘴嘲弄而怪异的笑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他们是素未谋面,没打过交道,彼此却是死敌,不死不休。酒井村树的目光里满是惊恐、疑惑、甚至对这个擅闯者对他的冒犯的怒火;苏阳则是对他残存的生命满眼的鄙视和轻蔑。
苏阳看了一眼开着门的保险柜,把背上的皮囊放下来。酒井村树就这样看着苏阳,慢慢意识模糊到消失,在他最后的意识里是满满的遗憾,苏阳是来偷他的钱来了。的确,他的保险柜里码满了金条和银元,还有几沓纸币,苏阳的皮囊装不下,又用他的军用帆布手提箱装了一手提箱,其中还有枪、子弹、望远镜、手表。
苏阳到大门口,放下手提箱,拉开门,两个站岗的鬼子同时扭头看他,他往前一扑,身子左右晃了晃,不等他们倒下,即抓住他们的衣领,把他们拖进院子,然后提了手提箱出去又回身把门关了,才扬长而去。
他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在这乱世,识几个字但没多少文化,只有满心的绝望和仇恨,对帮他家埋人的大爷们,他能下跪感恩,对酒井村树的妻子、女儿及家里的佣人,杀了就杀了,他没有任何感觉,因为她们妨碍他复仇,会给他带来危险。此时,他只是一个杀手,所不同的是他不是为了钱杀人,而是因仇恨杀人。
离开酒井村树家,他本应向东走,为迷惑敌人追踪,他又沿大街向西走了一会。这是晚上回家做饭吃饭的点,大街上行人很少,匆匆而过,没有路灯,只有住宅窗户和商铺的灯光在街上影影绰绰。苏阳进了一家杂货铺,买了一包胡椒粉一包辣椒粉,抠开在身后撒着,折返往东走,他担心身上有血腥味,被警犬追踪。
一个小时,苏阳回了家。他蹲在墙边有十分钟,观察着,村里没现异样,身后也没有尾巴。他闪身进了房子与右侧土墙之间,用栅栏围成并盖有屋顶的猪圈。前天他就查看过,猪没了,但猪圈没人动过。猪圈一目了然,只有一个长方形的猪食槽,石头凿的很粗糙,镶进土里有三寸,再就是一些麦秸、干树叶、杂草供猪睡卧的。搬开猪食槽,刨开土,露出一块石板,搬开石板出现一个用砖砌的方形地窖,地窖里有木梯子,苏阳下去一半,然后把东西都拿下去。地窖底一侧有个圆口,弯腰钻进去,是一个有六平米的地下室,四角用原木做柱子支撑,顶部也用细原木支撑,怕塌下来。地下室埋有三口瓷缸,瓷缸里都盛着半缸小麦、玉米、小米,是父母防土匪抢劫准备的。秘密还在每个瓷缸的下面,埋一个能装三四十升的瓷罐,里边藏着贵重的钱物。苏阳翻了一遍,只有七个大洋,是父母留给他的,他要珍藏的,他给自己留了三百大洋现用,其它金条、大洋和钱币都装进罐子,又把缸埋好,带着三百大洋离开地下室,然后恢复了原样。
苏阳又进了城,径直到顺祥街棺材铺,小时候他到这里玩过,只是老板换了,已不是那个干瘦的驼背的老头,而是一个三十几岁,胖乎乎的中年人,叫刘广福,是个笑面虎,一听苏阳是下十里铺村的,要买棺材,紧着招呼苏阳到库里选,介绍着有柏木的、松木的、槐木的。苏阳不懂这些,指了三幅说:“就这三幅吧。”
刘广福说:“那你可是有眼光了,这三幅都是槐木的,上好的料子,两寸的板,这档头都是整板雕刻……”
苏阳打断他说:“多少钱?”
刘广福一看是真买,立刻说:“一幅十个大洋,不还价。”
苏阳掏出三十个大洋给他,说:“你数数。”
刘广福的表情变了几变,本来这棺材成本不到五个大洋,一般七八个大洋他就卖,十个大洋是高起了,结果苏阳是个傻白甜,又有钱,他悔不迭的“嘿嘿!”了两声,数着大洋。
苏阳又说:“现在就送到我家去。”
刘广福一下来精神了,又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送是送,可这大晚上的,人不好找,得加钱。”
苏阳说:“加多少?”
刘广福伸了伸指头:“一幅两块大洋。”
苏阳又掏出六个大洋给他,说:“再找人,挖三个墓,把人埋好。”
刘广福多得了六块大洋,本来美滋滋的,见苏阳给的痛快,又悔的觉得要少了,听苏阳又要找人埋人,问:“什么时候?”
苏阳说:“就现在,当紧的!”
刘广福又一副为难的样子说:“现在人可不好找,不便宜!”
苏阳问:“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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