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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泽姝横过去一个眼刀:“冒进?你说谁?”
对方额生冷汗,立即更正:“少主有一骑当先之勇,要是慢去几步,走漏风声,恐怕还抓不住现行。”
司空大人微微点头,她道:“祝、岑两家做事太过,匪患灾难当前,居然想着发财。朝中不知道有多少这样拖后腿的东西,若非牵一发而动全身,我必杀几个祸首,给我女儿泄恨。”
跟随薛泽姝的几位工部大臣俱不敢言,她们知道自家顶头上司爱女成痴,幸好消息里说薛都尉并无大碍,否则司空大人一怒之下,难免会流血。
薛泽姝道:“拿着我的令牌去请张院正。”
御医院也负责给大臣及其家眷看病开药。
“张院正午后被陛下招入宫中了。”一个臣属答道。
薛司空皱起眉,她对御医院其余人的医术都不是很信任,怕里面有庸医耽误了看病。正在她沉吟之际,有人道:“崔家七郎回京了,他的医术和善名遍布各个州郡,是葛翁的亲传弟子……如今葛老先生已不在世,恐怕崔七公子的医术还在张院正之上。”
葛翁原名葛洪,就是历史上被尊称为“小仙翁”的那位道家名医,号抱朴子。道家收徒不论性别,即便在这个女尊男卑的世界里,他也依然声名斐然,修道炼丹、医术养生,无所不通。连世间女子提到时,都会尊称一句“葛老先生”,这种殊荣可不是轻易能有的。
崔锦章就是他的学生。
薛司空也听过崔七的名号,她转头吩咐薛氏部族:“他如今住在哪儿?带着人去请,记得准备重礼酬谢。”
“是。”
众人见此,都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以为这就算完了。没想到薛泽姝重新坐下没一会儿,眉头又再度拢紧:“她们凭什么敢动我女儿?难道是我的官做得还不够大?”
工部众人:“……”
“莫非是看霄儿脾气好了许多,捡着良善之人欺负?”薛泽姝觉得自己想得有几分道理,“好端端的凭空从哪儿冒出来个水贼,她们一定是故意的,祝、岑两家仗着有袁芳拓撑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霄儿才那么大,又变得这么乖巧,她能威胁到谁?必定是冲着我来的。”
“……”
“袁氏老贼,仗着上头出过丞相,打起什么四世三公的名号,堂堂大齐的太府卿,每日只知卜卦算数、脑子里不是龟甲就是草根儿,放着底下这帮人欺负我女儿!”
薛司空放下图纸,火气猛地涌上来了。她道:“收尾之事明日再说。”
说罢,薛泽姝便让人备马,从大菩提寺杀回内城,没有回太平园,而是先到了袁府,在众人惊愕呆滞的目光下,把袁芳拓从静室里逼了出来,指责她勾结匪贼,居心叵测。
袁芳拓一头雾水,好半天才问明原因。她也火了——好端端地惹薛泽姝干什么,全京兆都知道避着她的逆鳞,你们还真逆着捋老虎的胡须,派人去暗杀薛玉霄?
为了平息司空大人的怒火,袁芳拓连夜叫来祝、岑两家在山海渡的负责人,当着薛泽姝的面捆起来抽,逼问她们究竟有没有跟水匪勾结。
这是杀头死罪,几人一口咬死绝无此事,这纯粹是意外,愿意给薛都尉赔礼道歉,负荆请罪。
鞭子抽了两轮,满院子灯火通明、狼嚎鬼叫。两家的长辈连夜往这里赶,生怕薛泽姝一怒之下真要见血——她是一条保护幼崽的虎,连皇帝都不敢逼迫太甚。
到了半夜,袁芳拓见她面色如冰、毫不动容,便旁敲侧击地道:“赔礼的礼单明日一早就会送到薛园,你看,再打就打死了,都是士族千娇万宠养大的女郎,此事真是意外。”
“天底下的意外,怎么就偏偏只发生在我家霄儿身上。”薛司空道,“商税贸易从来都在你们手里,往来运输的,谁知道里面都是个什么东西!陛下压着不说,难道打量着满朝文武都不知道?”
袁芳拓道:“此后我一定派人严查。”
薛泽姝冷笑道:“谁知道你派的人是不是还姓祝?她们连劫掠来的人口都敢买卖,难说会不会怀恨在心,又对付我家的人,但凡再有一个意外,别说是她们二等士族,就连你们袁氏,也未必不会在我手里脱一层皮。”
袁氏是汝南名门,祖上的荫蔽确实显赫,但这一代并没有出什么高官要职。唯一的太府卿志不在此,几乎都不怎么上朝。
“你不要太过分了。”袁芳拓皱眉低声道,“真要逼到杀人才罢休吗?”
“为霄儿积德,我不愿见血。”司空大人面无表情,“我知道京兆所有的码头渡口都是你管,将祝家的人撤走,我府中有一批合用的人才,旁支女郎们也正无事可做,那些脏活累活、整日劳累着督促查看货物、收取商税的事,何必劳烦几个小娘子这么辛苦?”
袁芳拓回过神来,知道她是要插手水上贸易。劫掠人口的事她并非全然不知,甚至还从里面吃到一笔丰厚的“孝敬”,这也是她开口保人的原因。这样一来,别说是这种敛财之事,就连渡口“船老大”的贿赂,恐怕也会受阻。
在她沉吟不语的这半晌里,薛司空已经猜到事关她的利益,她压低声音,慢慢地对她道:“要不然我还是转去放鹿园,跟王秀谈谈明日怎么上奏此事?我怀疑袁氏才是跟水匪勾结的罪魁祸首,太府卿久不上朝,要是被陛下传召就为了这种事,恐怕会大失颜面啊……”
这人看起来是未经思考的冲冠一怒,实际上肚子里装了一吨的黑水。袁芳拓没忍住面色一沉:“水渡之事,与你无关。”
薛泽姝道:“为天下黎民生死而计,何事敢说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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