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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洲并不让她走,目光如炬地盯着她那一张还不及他巴掌大的脸,问道:“你几顿没吃了?”
沈月溪被问得突然,险些出口的实情在舌边转了一下,矢口否认道:“没……就今日早膳还未用,我先回去……”
裴衍洲不言语地看着她,看得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只是不争气的肚子还是“咕噜咕噜”直叫。他从怀里掏出一个胡饼递给沈月溪,道:“先将就着吃一点,最迟后日,粮草便会到。”
沈月溪想了想,还有两日,汾东城还要靠裴衍洲撑着,便道:“我房中还有饼,这个你留着……”
裴衍洲靠着单手便将她压在了原处,叫她坐下,硬是将饼塞到了她的手中,冷硬的男子逼迫着道:“吃。”
沈月溪同他大眼瞪大眼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妥协,一小口一小口地吃着胡饼,只是她几日未进食,吃了一点便觉得吃不下去了,“我饱了。”
裴衍洲见着胡饼缺的那一点堪比十七的月亮,压在她肩膀上的手没有一点松动,逼着她又吃了一点,直到沈月溪实在吃不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他才皱眉将饼接过来,也不讲究,顺着沈月溪咬过的口子便吃了起来。
“那……那是我吃过的地方……”虽说如今粮食短缺,能省则省,好歹换个边,那口子是她刚刚咬出来的。
裴衍洲看了她一眼,说道:“夫妻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是你嫌弃我?”
沈月溪眨了一下眼睛,她似乎在裴衍洲眼中看到一丝脆弱的敏感,但更快的,男子还是那副刀枪不入的刚硬模样,方才应当是她看错了。“这边沾了我的……你换个边。”
裴衍洲瞧向带着羞意的沈月溪,眼中有了松快,道:“你的甘露我又不是没吃过。”
“咳——”沈南冲猛地咳嗽了一声,他这个老父亲还在,好歹顾忌一下……
沈月溪被沈南冲的这声咳嗽羞得脸更红了,慌忙挪开视线,站起身道:“我先回房梳洗一下。”
裴衍洲与沈南冲商谈好事情,回房的时候,便见到沈月溪靠在梳妆台上睡了过去,折腾了那么多天,她瘦得厉害,眼下是淡淡的青紫色。
他的手指在她眼下轻轻划过,一吻落在她的眼皮上,将她皱眉调整了一下姿态,索性便将她抱到床上去。
将沈月溪放下时,怀中的玉佩掉落了出来,那玉佩像是有灵性一般落在了沈月溪的胸前,碧绿通透的玉佩虽染了血渍,依旧能辨别出那上面所雕刻的是月下溪流图案——玉是一块好玉,刀工却颇为稚嫩。
裴衍洲捡起那块玉,一下子便能猜到这是姚仲青亲自雕刻的,他缓缓闭上眼睛,心里想着无论如何,沈月溪这一辈子只能困在他身边,那姚仲青算什么……然而他握着玉佩的拳头越来越紧,恨不能将那玉捏碎。
沈月溪睡得并不踏实,梦中刀光剑影依旧,她甚至梦到汾东城破,十万大军冲进来,将整个城屠尽……
“不要——”她哭着便从床上坐了起来,一双有力的大手紧紧抱住她颤抖的身子,男子低沉地在她耳边说道:“阿月不必怕,我在。”
沈月溪倚靠在裴衍洲的怀里,多了些踏实感,过了一会儿,才从梦魇中缓过劲来,她反过来紧紧地环住裴衍洲,眼前的男子却是清减得厉害,腰身比从前更细了一圈,她猛地抬头,就现裴衍洲冷白的面色并没比她好看多少,眼中带红丝,下巴隐隐还有些胡渣子。
“你多久未睡了?”沈月溪问道。
裴衍洲没有回答,说道:“你今日就好好待在府中,哪里也不要去。”
沈月溪拉住他,道:“你躺下好好休息,汾东如今不能没有你……”
“那你呢?”裴衍洲突兀一问,见沈月溪怔住,他眼眸冷了一瞬,生硬地说道:“我这身从外到里都脏,我便不在府里休息了。”
“眼下都这时候了,还讲究什么?”沈月溪轻轻瞪了他一眼。
裴衍洲眉眼却舒展开来,道:“那阿月再陪我睡一会儿?”
见沈月溪迟疑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裴衍洲眉眼终于有了一丝舒展,将甲胄脱下,和衣抱着沈月溪在床上浅眠了一会——他自收到消息后,便快攻下青州,马不停蹄地从青州赶回来,已经有七八日没躺下来休息了。
他抱着沈月溪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听到外面有人来报才起来,沈月溪也跟着他起来,她看着裴衍洲穿甲胄,起身道:“郎君,我来为你穿。”
她只看着裴衍洲穿过,看模样应该不难,直到接过手后,她才知晓原来这穿在身上的甲胄如此之重,而裴衍洲穿着这一身沉重的甲胄依旧行动自如。
裴衍洲穿好盔甲便挂上双刀,往外走去,走到门口时他不着痕迹地回望了沈月溪一眼,见到女子眉宇间积聚的忧愁,忽一个大跨步走到沈月溪跟前,在她的头顶迅落下一吻,不等沈月溪开口,他便已挥手离去。
只是沈月溪耳边还响着他方才说的那一句:“有我在,必不会让汾东有事。”
她倚着门框,目送裴衍洲渐行渐远,眉眼弯弯,终于有了这半个月来第一个自内心的笑容。
如裴衍洲所言,隔了一日之后,陈无悔便闯过张崔联军的重围,带着粮草进了汾东。
陈无悔咧着嘴笑道:“主公,我们把张丛行的粮草给劫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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