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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平郊外
梦蝶怎么也没想到,前面还接了自己一掌的赵音容,在自己出第二掌时竟然没有接也没有躲,这感觉就像是,一心求死。
梦蝶猛地收回手,手上早已附满了鲜血,整个手像是刚从血里捞出来的,那股热浪刺激得她不住地颤抖,就像是第一次杀人时那样。
她有点不敢抬头,可还是缓缓向前看去,赵音容还是站着一动不动,只是胸前有大片血色,还有一些血从他的面纱底下流出,像是他呕出来的。
梦蝶不受控制地想上前,可赵音容突然摇晃了一下向后倒去,惊得她想上前扶住他,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只见从赵音容背后出现一个矮小的身影,他稳稳地接住倒下的赵音容,取下他的幂篱放在一边,而赵音容就在他怀里失去了意识。
“是你?”梦蝶看到那人时不由一阵惊讶,念道:“小橘子!”
梦蝶有些不敢相信,“是你救了他?你居然……”说罢摇了摇头,转身一个轻功而去,留下一句:“赵音容的命我且留下,若他执意要追来,若不说出实情,别怪我手下不留情。”
小橘子被陛下派出宫来,一是为了查清其中各种缘由,二是为了保护赵音容,这些天他一直隐于暗处,只见今天赵音容对招梦蝶居然毫不避躲,一心求死,小橘子只能出手,几乎是梦蝶打上赵音容胸口的一瞬间,小橘子在赵音容背后施力将大多掌力尽数化了去,所以打在赵音容身上的只有剩下的一小部分掌力,奈何赵音容刚受重伤还未恢复,胸前又中一掌,这小部分掌力几乎瞬间夺去了他的意识。
小橘子环了环赵音容看了看他的伤势,拆下面纱喂了他一粒丹药护住他心脉,然后抬眼看了看天色,只觉得天要下雨,架起赵音容走走停停离开了此处。
……
又是昏睡了一天一夜,赵音容才悠悠转醒,看了看四周是个卧房,却陌生的很。他又动了动身子,却根本起不来,只好作罢,没一会儿,小橘子端了碗药进来。
“音容公子该喝药了。”声音不再尖细,反而有些沉稳,一点也不像小橘子,而且他不再穿着那个古板的官服,不再戴着高高的官帽,而是穿着普通人的便服,把头全数梳在脑后,乍一看倒像个平凡而温润的读书人。
“你长得真像我认识的一个故人。”赵音容愣住,不愿相信面前这个人会是宫里那个太监,复又仔细盯起他来。
“音容公子莫要说笑,我就是那个故人。”小橘子捻了捻自己的袍子,坐到赵音容身边。
“对了,你这个感觉才对。”赵音容看他提袍的动作,又闻到他身上特有的那股脂粉味道,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问:“不是,小橘子!我为什么在这,你又为什么会在这?”说罢接了那碗药来,神游天外:“我记得我和梦蝶……我还没死么?”
赵音容赶紧摸了摸自己,摸到胸口时痛得他倒吸一口气,“这么疼,看来我还活着。”又看向小橘子,问他:“小橘子是你救了我?看不出来,你深藏不露啊。”
小橘子只是说:“受命行事而已。”
“快喝药吧,公子。”小橘子催促着赵音容把药喝下,又说:“从此以后,小橘子怕是要一直跟着公子了。”
喝药的赵音容一噎,问道:“为什么啊?”
小橘子叹了口气,说:“我的任务就是为了保护公子,公子如此不惜命,那小橘子定是要跟着公子才放心了。”
赵音容一阵尴尬,一想到自己那么衰的一面全被小橘子看了去了,就想要时光回到之前,还不如和梦蝶打一场倒显得潇洒一些。
“保证下次不会了。”赵音容特意举了举手,见小橘子点了点头,继续问:“是陛下派你来的?”
“陛下其实早就有些防着谢宁了,知道他表里不一。”小橘子看了眼赵音容,语气担忧:“还要我跟着公子你,注意你身边的人,却还是没能防住梦蝶。”
“这不怪你,梦蝶和谢宁怕是进宫之前就已经计划好这一切了。”赵音容叹了口气,又道:“知道陛下心里提防着谢宁,我心里也就安心了些。”
小橘子似乎在思考什么,过了一会儿说:“梦蝶好像想从公子你口中知道些什么,公子如果告诉了她,可能她就不会再留情面了。”
“那你是希望我说还是不说呢?”赵音容靠在床边,叹道:“好像我不说还能活得久一点诶。”说罢又摇了摇头,“其实,如果梦蝶真的想知道,告诉她又何妨,只是告诉了她也只是多添一份难过罢了,我倒希望她可以像现在这样活着,至少有个目标有个信念。”
小橘子不懂,只是问:“当年到底生了什么?”
“小梦当过我的近侍,后来不是犯了错嘛,我气头上便同意送她去了典狱房,定了三十杖刑,只是没想到她连三十杖都没受住,也就没再出来。”赵音容想想,又说:“当时我还不知道,第二天派人去接她,回来只告诉我小梦受刑当晚就死了,第二天一早就被丢入了乱葬岗,所以什么都没寻回来。”
赵音容皱了皱眉,叹道:“也许真的是报应吧,我真没想要她的命,可她偏偏还是死了。”又深深想了一下,赵音容才继续道:“也许梦蝶说的没错,我当时根本就没想着救她妹妹吧。”
小橘子有些震惊:“小梦?居然是她?”随后又不以为然:“惩罚做错的婢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三十杖说大也不大,怎么就会死了呢?”想不通继续道:“公子宅心仁厚,乐舞宫的人不管是嬷嬷还是婢子舞女多多少少都受过公子的恩惠,乐舞宫也几乎没有出过命案,唯一的命案死的却偏偏是梦蝶的妹妹,竟然如此巧合。”
赵音容摇了摇头,自嘲道:“可能这就是天意吧,想来当初也是因为我这一张脸才闹出这么些事,现在我的脸也毁了,事情总该有个结局了。”
小橘子看了赵音容一眼,叹道:“公子还是太温柔了,对人对事总是这么柔情,少了果决,怕也是不行的。所以公子不要对所有人都这么好了,你会吃亏的。”
顿了顿,小橘子低语:“公子的脸……”抬眼看了看赵音容,小橘子摇头,“公子的脸生得好着呢,是我花光一生的运气也不一定能再见到的模样,公子只要记着,你是没有错的!所以不需要为此付出代价,虽说百鞭之刑是公子理应受着的,但公子这脸上的一鞭,小橘子打心底里为你感到不值!”
赵音容笑而不语,过了会儿说:“都在说我这些事了,不妨来说说你的。”然后活动了一下坐久了的身体,朝他问道:“小橘子你真的是太监吗?”
小橘子咳了一声,答道:“我是太监啊,而且做太监十多年了。”
“那你是为什么进宫当太监的?也是因为太穷了么?”赵音容想了想愿意做太监的大多都是因为这个原因。
“差不多吧,只不过还没有穷到这个地步,只是在小时候,那处不小心被狗咬了去,父亲索性把我送进宫来了。”小橘子说着倒不觉得难堪。
“噗嗤”赵音容没憋住,问道:“被狗咬了可还行?”
小橘子耸了耸肩,语气并无过度起伏:“刚进宫时,我这一事也没少被同期当做笑话谈论,听多了也就不再觉得羞耻了。”
赵音容也不笑了,又问:“那你这身武功怎么来的?师从何人?又为何被陛下用了去?”
小橘子看了看赵音容:“当时入宫时还小约莫五六岁,无依无靠的经常受欺负。”他停了停似是回忆了一下过往,说道:“后来有一次被骂了,罚扫宫门,边哭边扫,遇到一个小大人,比我大一点,说我身子骨看起来不错,夸了我一会儿,最后要我去学武。”说罢看了眼赵音容,继续道:“我当时被夸可开心了,就把他的话听进去了,后来为了练武功就特意让大太监送我去近卫亲军那边做事,后来就被陛下看中了,特意找人训练我,训练了好多年,学成之后一直在为陛下做事。”
赵音容笑了笑说:“原来如此,这么多年了,我竟一直以为你是个普通的太监呢,看来我还是眼光太浅了。”
小橘子摇了摇头不说什么,只是叹了句:“音容公子的眼光一直都很好呢。”
突然门外下起了雨,打在地上沉闷闷的,惹得赵音容和小橘子齐齐闻声看去。
天空忽明忽暗,光影婆娑,不知全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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