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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局必然是个通宵,但陈浔风和周霭两个人在楼上窝着看了部电影后,就提前离开了。
他们那部电影两个多小时,下楼后再分别洗过澡收拾好,睡下的时候也已经过了12点。
他们住的这间房并不大,两张大床并排着,中间只隔了条窄细的通道,陈浔风侧着身体睡在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隔着过道看旁边的周霭拉上被子关了顶灯。
白天一直下着雨,外面的光线晦暗不清,但此刻晚间,莹润的月亮却反而升起来了,雨后的月亮似乎格外明亮,透过房间里半拉的窗帘洒在他们身上,陈浔风看向月光下周霭被照得清晰的侧脸。
察觉到视线,周霭平静的转过视线望向他,月光印在周霭黑色的瞳仁里,恍若粼粼波光,他安静的偏头看着陈浔风,显出让人心软的柔软与干净。
陈浔风轻轻说:“睡。”
停了会又说:“晚安。”
周霭偏过了头。两个人睡下后,房间里一直很安静,没有白天淅淅沥沥的雨声,也没有中央空调的送风声,大概十来分钟后,陈浔风在这片寂静中睁开了眼睛,他偏头看向旁边那架床和睡在床上的人,然后无声的掀开被子下了床。
酒店的床不高,周霭睡觉的地方靠近中央的过道,陈浔风蹲在周霭的床边,他低头就能碰到周霭的脸。
陈浔风的唇微动,他很轻很轻的叫了一声“周霭”,但周霭的呼吸均匀,就算他易醒,也没有在睡梦中察觉到这声过于细微的声音。
陈浔风今天的酒确实喝得有些量,他半醉半醒,但他彻底清醒过来后,记忆却并没有出现任何误差,他清楚的记得等在电梯口前时,他和周霭凑得过近的距离,他只要轻轻一动就能碰到周霭脸的距离。
电梯口的灯光很亮,所以他那时将周霭的脸看得非常清楚,他看得清楚也记得清楚,他记得周霭淡粉色唇上的细腻纹理、记得他走势疏朗的睫毛脉络、记得他即使凑近也看不出任何瑕疵的皮肤。
下午陈浔风沉在梦里,体内的酒精让他的梦自带眩晕效果,在那眩晕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就是周霭的脸。
而此刻,房间里寂静无声,只有月亮冷白的光洒在陈浔风后背上,他蹲在床边,手肘抵在周霭的耳边,就像是中午那样,轻轻的、慢慢的低头去凑近周霭的脸。
今天晚上周霭用的是他准备的洗漱用品,穿的是他提前洗过的睡衣,所以此刻陈浔风的呼吸间,全是周霭身上的香氛味道€€€€和他完全相同的香氛味道。
陈浔风的身体挡住了光,周霭的脸笼罩在他的阴影之下,而他越凑近,也就越看不清周霭的脸,越看不清楚,陈浔风就凑得更近,直到最后他们的鼻尖轻轻相抵,呼吸相.交。
过去的六年里,陈浔风情绪里最突出的两个词语是暴躁和焦虑,他像是座活火山,在沉默寡言和暴躁凶恶的两种状态里来回切换,很多时候他明明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但只要有人从他面前走过,他就会突然被惹怒,不讲道理的想要堵住人打一架。
最开始他打不过,就像他舅舅说的那样,打完架后的结果总是两败俱伤或者他更伤,然后他有了教练,他不要命的和两位高壮的教练对打、和周围他看不顺眼的所有学生打,最后他打成了他们那所学校没人敢惹的一哥,甚至他还成功的在15岁那年打赢了一位教练。
他的暴躁随着力量的挥缓缓被压制,但随着时间延伸,他的焦虑却更盛,时间流逝,他不仅没有随着时间淡忘掉半点记忆,他反而更着急,他迫切的想要回去,迫切的想要回去找那个人。
直到去年他终于得到能够回来的机会,直到今年上半年他终于拿到了周霭这些年的照片,甚至直到三个多月前,他终于在六中的校门口真真切切的看见了周霭。
只那一眼,与他如影随形整整六年的焦虑像是瞬间就被温凉的泉水浇灭。
陈浔风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像条狗,狗把住骨头不放,他把住周霭不愿意松开,狗天然对骨头情有独钟,而他在幼儿园看见周霭的第一眼,第一次产生了主动靠近一个人的念头。
他对周霭的那种执念,不仅没有在时间的冲蚀下褪色半分,反而日益强烈,而在今年终于再见到周霭时,那执念终于顺理成章的加入了别的意味。
在国外这么多年,陈浔风接触到许多,所以他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并且接受了自己对周霭的情感变化,他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现在在想什么、想要什么。
刚见面时,他的小心翼翼、不敢靠近是真的,那时他只敢躲在暗处默默窥视。但靠近后的现在,他的越不满足也是真的,陈浔风现在甚至不愿意让周霭离开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周霭干净单纯的让陈浔风心软,陈浔风是这个世界上最想守护这份干净的人,但同时,他却自己就在污染这份干净,每次他触碰到周霭,摸到他的手、脸甚至只是几缕头,都早已不再是小时候那份简单意思,他刻意却还要装作自然的去靠近,靠近后却更觉欲壑难填。
陈浔风停在与周霭鼻尖相抵的距离,他没有再往前,周霭微潮的呼吸轻轻洒在他脸上,他保持着这个姿势,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但这种状态并没能维持太久,睡梦中的周霭依旧敏感,他似是感受到呼吸不畅,轻轻转了转头,陈浔风睁开眼睛,在黑暗中看了他一会才慢慢退开来。
周霭这件睡衣的领口比他白天那件打底低许多,他是平睡的姿势,被子只拉到肩膀处,所以在此刻,陈浔风可以清楚的看见他露出来的尖尖的喉结。
白天在房间里,周霭的喉结掩在黑色的打底下,皮肤和衣服的黑白颜色对比极其鲜明,而中领也让周霭的喉结半露不露,那时陈浔风很想要伸手去触碰,但他不能,所以他最后也只是轻轻去揽了他的后颈。
而现在,在无人知晓的夜里,陈浔风轻轻弯了后颈,终于将自己的唇尖与周霭的喉结尖相碰。
…
第二天下山时反而是个艳阳天,太阳很好,但山上的冷风依旧刮人。
下山依旧是来时的那几辆车,可能昨晚那群人确实玩得嗨过头,宋明毅在前排睡得比昨天上山时还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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