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蚩尤全身大震,失声道:“什么?”这半月来,目睹拓拔野采草配药,颇有灵效,心中对他极为信赖,听他这般说,心中惊喜若狂,猛然跳起。
那蜃怪颇通人性,仿佛能听懂他们所说一般,壳扇突然急合拢。
拓拔野叫道:“别让它合上!”白光一闪,右手拔出无锋剑,不及多想,便跳入涡漩急转的水潭。急流汹涌,冰冷彻骨。
蚩尤自幼便随同父亲出海渔猎,身手极为矫健,也颇有些经验。当下闪电般扑向蜃怪,恰好跳入那蜃怪的两片壳扇之间,大喝一声,脚踏下壳,双臂一振,将那蜃怪压将下来的上壳扇死死撑住。
就在这刹那间,拓拔野从水中窜出,跃入蜃壳之中,运转真气,奋力一剑斩下,劈斫蜃珠所附肌肉。
“仆”的一声,剑锋瞬息没入。突然彩光暴闪,眩目迷离。那蜃怪出“呜呜”怒吼声,巨大的蜃壳陡然上下夹击。力势千钧,蚩尤只觉眼前一黑,双膝、臂肘剧痛酸软,登时跪倒下来。
他生性桀骜倔强,素不屈膝,大吼一声,弓步支撑,用尽全身力气,竟将那蜃壳又朝上顶起寸许。
拓拔野大惊,叫道:“蚩尤快撒手!”剑锋弯转,又全力刺入。
蜃怪痛吼,丈余长的软舌狂乱卷舞,将他拦腰缠卷,连人带剑摔将出去,重重撞在那洞壁之上。
蜃壳交相压合,蚩尤终于抵受不住,单膝跪下,以肩膀、后颈连同双臂苦苦撑住。
拓拔野被震得痛彻骨髓,体内真气又开始蠢蠢欲动,翻江倒海极是难受。哈哈笑道:“好畜生!”眼见蚩尤已然不支,奋力调转真气,激生脚底,揉身扑上。
便在此时,那蜃怪长舌飞舞,将蚩尤双腿缠住,瞬息拉倒。“吃”地一声,一股金黄色的液体激射而出,蚩尤重心已失,避之不及,左肩登时被喷个正着。
“哧”的一声轻响,青烟窜腾,蚩尤左肩立时被灼烧一个寸许深的洞来。饶是他素来坚忍顽强,也忍不住吃痛低吼一声,险些晕去。
拓拔野大骇,惊怒之下真气蓬然流转,力贯右臂,陡然电斩而下,将蜃怪卷住蚩尤双腿的长舌斩成两段!
蜃怪狂吼一声,又是一股黄金似的水浪怒射而出。拓拔野不及多想,本能地拍出左掌,掌风汹汹,竟将那股液体尽数打回。
嗤然响声中,青烟大炽,那蜃怪软体被自己的灼液烧出数十个洞来,剧痛如狂,怪叫声中,双壳怒拍。蚩尤左肩剧痛,使不出力来,奋力一脚蹬在壳贝上,但却不能阻挡分毫,眼见便要被双壳卡夹。
拓拔野招式已老,“扑咚”一声掉入水中,脑中飞转,心道:“难道这壳贝比那玄冰铁还要坚硬么?”心中登时有了计议,叫道:“蚩尤,快躲进去。”
蚩尤无法跃出蜃壳之外,只好奋力朝里滚去。
“咄”的一声,蜃壳紧紧闭拢,登时将两人分隔开来。
幻光蜃气陡然消失,洞中大转黑暗,只有壁上贝珠幽光闪烁。蜃怪滴溜溜地急飞旋,突然往下一沉,朝那涡旋中心钻去。
拓拔野笑道:“想走么?捎我一程!”双手握剑,猛刺而下,“咯嗒”一声脆响,断剑扎入蜃壳三寸余深,紧紧卡住。拓拔野用尽全力,紧紧抓住那剑柄,猛吸一口气,随着蜃怪陡然下沉。
那蜃怪螺旋着急下沉,周围冰冷的水流跟着急涡旋,强大的离心力几乎将他甩将出去。
拓拔野咬紧牙关,死死抓住剑柄。周围水流一片漆黑,什么也瞧不见。后背突然重重地撞到一处凹石,剧痛攻心,险些岔气。
过了半盏热茶的工夫,那蜃怪突然不再旋转。他方松了一口气,忽觉周围海流说不出的怪异,涡流之中似乎有某种极为强大的吸力,一张一缩地吞吐,将他与蜃怪一顿一挫地朝某处吸引。
那吸力突然急剧增强,仿佛无数只手将他拽住,闪电般朝里拖去。他身不由己,双手险些挣脱,大骇之下,真气胶着,将剑柄紧握,与那蜃怪狂乱飞转,随着黑暗的涡旋海水,任意东西。……
那吸力突然急剧增强,仿佛无数只手将他拽住,闪电般朝里拖去。他身不由己,双手险些挣脱,大骇之下,真气胶着,将剑柄紧握,与那蜃怪狂乱飞转,随着黑暗的涡旋海水,任意东西。
海水越来越急,转得他胸闷气堵,说不出的难受,那一口气早已将憋尽,脖涨脸红,忍不住便要张嘴,终于苦苦守住。脑中昏昏沉沉,心想:“不知蚩尤在壳中怎样了。”意识渐转模糊,只有双手紧紧地抓着那剑柄,丝毫不见松动。
不知过了多久,胸中只觉便要迸爆,忍不住便想吸气,刚一张口,登时呛了了一大口咸涩的海水。睁开双眼,隐隐约约看见有些亮光在上方摇荡,心想:“既有亮光,应当离海面不远了!”
当下抖擞精神,气运丹田,将真气灌注到双脚,蹬踩着全上浮。那蜃怪似乎也已精疲力竭,沉重的身体被断剑紧紧卡住,任由他朝上拖去。
片刻之后,拓拔野终于冲出海面,大口呼吸。阳光耀眼,天旋地转,海上波浪摇曳,清凉的海风如甘露般流淌全身。那窒闷欲爆的感觉瞬间消散,仿佛全身都要飘扬起来一般。
突然想到蚩尤还在蜃怪壳中,连忙将那蜃怪拖出海面,用力拍打蜃壳,叫道:“蚩尤!蚩尤!”
过了片刻,那壳中也传来几声拍击声,虽然不甚响亮,却已令拓拔野大为宽慰,贴在蜃壳上叫道:“你再等上一会儿,马上就可出来了。”
那蜃怪漂浮在海面上,动也不动,仿佛死了一般。拓拔野心中微有歉疚之意,叹道:“蜃老兄,对不住。为了乔城主,也只有得罪了。”
当下蓄积真气于左掌,猛地击在断剑破入处。“砰”的一声,蜃壳裂开几道裂缝。蜃怪微微一震,再无其他反应。
拓拔野注力断剑,沿着那裂缝徐徐剖割,猛地一挥,将那蜃壳掀成两半。探头望去,蚩尤躺在蜃怪软体旁,疲怠已极,右手中握着那蜃珠,嘿然笑道:“寻了四年的珠子,总算到手啦。”
原来这蜃怪被拓拔野斩断软舌,反溅灼液,已经重伤。困兽激斗,又消去许多力气。蚩尤与之奋力相搏,终于将它掐得半死。
拓拔野拉出蚩尤,并肩坐在蜃怪壳上,海风轻拂,阳光摩挲,望着淼淼烟波,团团白云,心中又是欢喜又是激动。
拓拔野仿佛突然想起,奇道:“他奶奶的紫菜鱼皮,我们不是在岛腹里么?怎地到了这大海上?”
蚩尤听他说自己的口头语,甚为有,哈哈大笑道:“怎地这紫菜鱼皮到你嘴里,就变了一番滋味?”转头四望,道:“想来那岛腹水潭有连接外海的暗流,将我们卷到这里来了。”
大海上这样奇怪的事情不少,蚩尤自小耳闻目睹、亲身经历都已颇多,是以并不吃惊。
蜃珠在蚩尤手中变幻光泽,万道蜃气冲天飞起,在阳光中迷离纵横,集结成各种瑰丽莫测的奇幻景象。
两人并肩而坐,观望万里碧空上那浩瀚雄奇的蜃景,虽然眼中幻象不同,但心中的激动却是一样的。想不到彼此初次合作,竟就降伏这罕见的蜃怪,取得世间瑰宝。
在蚩尤心中,突然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手上这寻觅了几年、能为父亲疗伤带来奇效的蜃珠,它所带来的激动和欢悦,还远远不及自己这意外而珍贵的友情。两人心中喜悦,竟丝毫没有想到当如何回去。
太阳西斜,蚩尤这才将蜃珠纳入怀中,紧紧裹好,道:“回去罢。”拓拔野点头道:“走。今晚便给你爹熬上一盅药。”
蚩尤起身张望,道:“蜃楼城应当在西北方向。恐怕有二十里远。”他在海上不知经历过多少风浪,对蜃楼城周围海域又颇为熟悉,稍加辨别,便知端底。
拓拔野笑道:“不如咱们游回去,看看谁先到。”
蚩尤哈哈大笑道:“那你输定啦。”
休息半晌,两人体力都已恢复,心情又佳,仿佛全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拓拔野跳入海中,拍拍蜃怪,道:“蜃老兄,得罪了。你回到海里再化蜃珠吧。”那蜃怪悠悠荡荡地在海上漂了半晌,渐渐地沉了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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