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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已是掌灯时分,杨立强去看了躺在床上的娘,原来他娘胸口疼的老毛病又犯了,并无大碍,自然,他的心也就稍放了一些。
吃过晚饭,洗了一个澡,他走去他的睡屋打开灯,靠在床头看了一会儿书,这是他的习惯,如果睡前不看会儿书,心里总像缺了什么,很难入眠的。
可那知躺下后不知怎么那样烦躁,心隐隐的还像有双手撕着痛,身体翻来覆去,怎么也不能睡去。也不知到了夜的什么时候,他朦胧中感到床头立着一个人,披头散俯着身体看着他,他心里一哆嗦定睛看去,原来是尚晓云,她脸上淌着泪,眼睛看着他,良久抬起手边揩着面上的泪口里说道“你上了大学了,我知道我再也配不上了,我不会再去追你的,可以前的同学关系还存在的呀,隔河住的这样儿近呀,你回来了就不去看我,你好狠啦!”似乎有了一阵风吹过,杨立强闭了闭眼睛,再睁开,床前不见了尚晓云,他吓得一跃身体坐起来,好长时间意识才清醒,原来自己在做梦,黑暗中他看了看窗户,窗户处一片灰白,给室内透进一些麻色的光,他抬腕看了看表,时针指在两点,时间还早呢,他便又躺下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恍惚中他的睡屋门被一只手徐徐推开,走进了一个满身淌着血的人,披散着长,瞳仁吊在眼眶外,伸着长长的红舌头,慢慢走到了他的床边,他这时才现,原来这人没有腰,上身和下身空出很长一段,上身还在滴着血水,就那样儿尖啦啦的嘿嘿地笑,他吓得缩了身体向床里滚,嘿嘿笑的人这时说话了“你不要怕,我是尚晓云,鸡子就要叫了,天快亮了,我走了,到那边要先去找个再见面的地儿,先来给你报个信呀,嘿嘿嘿嘿嘿。”
“呼”的一阵风就到了窗子那儿,滴着血水的尚晓云不见了。他惊惧的一下子醒来,眼睛直勾勾盯着窗口,窗口处仍是一片灰白的亮,此时偏屋鸡埘里大红鸡真在叫着,声音是那样儿响亮,天真的快亮了。
这是怎么啦?他下意识抬手摸了摸额头,额头上竟渗出了一层汗,汗凉浸浸的。
他再未入眠,眼睁着躺了一会就起了床,吃过早饭就去了青山镇陶瓷厂,继续昨天的工作。晚上在镇招待所就寝时,与同事王国生谈起隧道里的惊吓及夜里的梦境,王国生问“那隧道以前出过什么事没有?”
“没听说过。”他道“以前我和尚晓云到这镇上上高中,常从那隧道走,从没遇到这样的事。”过了片刻他突然想起什么,又道,“我大学毕业后回家,尚晓云约我出去玩,说是重温一回我们一起上学走过的路,我本不想去,可拗不过她,最后还是去了,那知经过隧道时谈起一些事,就争吵了起来,那不算什么事吧?”
“那算什么事啊?”王国生突然问“这个尚晓云以前和你谈过恋爱?”同事知道杨立强现在的女友叫王丹丽,在本市公安局刑侦队上班,如果尚晓云是他恋人的话,那也只是以前的恋人。
“你怎么知道?”杨立强一愣。
“从你说你梦里的话中感到的呗。”同事道“不然你们为什么会争吵?你们上学来来去去从那隧道走过多少次,我怕亲吻都有过好多次哟。”王国生呵呵笑着。
“胡说,我是那样人吗?”杨立强面上现出了一脸严肃。
在青山镇的事情结束后,杨立强与同事回市局时,就要上车,遇到他家所在村子的村长。这村长叫赵山宝,也去搭车到市区办事。坐稳后赵村长道“立强,我们村出了个大事,你知道不知道?”
“不知道啊,山宝叔,啥大事?。”按亲戚辈分排,赵山宝较杨立强高一辈,也较杨立强大十几岁,杨立强自然要叫对方叔。杨立强边问,心里就咚咚地打鼓,感觉着这事可能要牵扯到自己。
“晓云,尚晓云,就是以前和你一起上学的晓云,前儿后夜在村南头的火车路洞内,被火车轮子拦腰轧断了。”
“啊一一!”杨立强几乎就要晕过去,愣怔许久他突然跳起来,“怎么就知道她是前儿后夜轧的呀?”因为他想起那夜他的梦境,不由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赵山宝。
“她妈说她前半夜还在屋里呢,快十二点了还在她的睡屋哭,她去劝她她说她没事,要她快去睡,她就回到她们老俩口的屋子睡了,谁知道第二一早就有人去报信,说是晓云被火车轧死了,你说不是后半夜是啥时候?再说了,市公安局刑侦队也去勘察了现场验了尸体,尸体都还没有全凉啊!”
“啊一一哈一一!”杨立强双手蒙住了眼和脸,跌座在了他的座位上。
对方还在说着,“今儿前半天才把人弄上山,盛敛封闭棺材时你爸也去看了,当时晓云的鼻子就流了血,眼角也有血流出来,引的一大遍哭声,女的男的嚎了个满屋子,都说这女子性情太傲,活活儿不甘心屈死了哩!”村长说着眼角就滚出泪颗子来,滚到脸上好长一串才抬手抹去。
“人都死了几天了,怎么还会有血流出呢?真是奇怪!”旁边的王国生感到不可思议,迷惑不解地看着赵山宝问。
“年轻同志啊,也许你认为是迷信,其实确实有这事,屈死的不甘心的人只有见到至关的、惑是特别亲的人时,他的尸才会这样儿呀,因为他她的魂附在他自身上不愿走,看到了亲人后,他她动性了呢!”
“噢一一?”王国生惊讶得嘴张了好大。
回到单位下了班,吃过晚饭女朋友王丹丽来约杨立强出去遛弯,走到公园一棵银杏树下,对杨立强道“你们村有个叫尚晓云的是吧?”
“是啊。”杨立强声音沉沉的。本是在心爱的女朋友面前应表现得神彩奕奕精神焕,可他怎么也打不起精神,蔫蔫地一副提不起神的样子。
“她在你们村旁边的火车路隧道死了,巡道工现报案,市局派人勘察现场我也去了。”
“你也去了?你不害怕?”杨立强紧紧拉着王丹丽的手,偏过头看着她的脸,边并排慢吞吞地迈着脚步往前走。
“咋会不害怕,可这是工作呀,特别是那个气味难闻,火车轮子从她的腰部轧过去,肠子拖了好远,弄的那一段轨道到处都是血,刚入隧道口血膻味都冲鼻腔,场面真是太血醒了。”王丹丽边说,树叶筛下的路灯光里,她的眉头蹙成了一个疙瘩。
杨立强盯着王丹丽,许久,他突然问道“不会是啥人谋害的吧?”
却是王丹丽扭头盯着了杨立强,道“我们支队长的结论是排除了他杀。”
“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陈洪凯?根据充分吗?”
“应该是充分的。因死者的现场身体上段处于两轨间,脸仰着,下半身腿部在东人行道与右边铁轨之间,我们队长判断,死者是准备好了,突然钻进行车中的轨道的,不然怎么会从腰部正中轧过去呢?如果是他杀,无论如何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再就是对死者的身体检查,没有钝器击打的痕迹,血样提取化验,也没有现什么导致死亡的药物成份。还有,对死者身体断体部位的勘察,断口是不规则的碎肉浆血状,如果是人为,这一点是做不到的。综上情况,陈队断定是自杀。”
“嗷一一!”
“我现在搞不明白的是,这个尚晓云她为什么要自杀?”王丹丽停住了脚步,扭头侧过身体面对着杨立强,目光熠熠生辉,“她住在你们一个村,平时都在干什么,家里是个啥情况你应该是知道的。”显然她是在问他。
“我怎么知道。”杨立强突然火了,声音高了很多,“我离开我们屋好多年了,连我们家的好多事我都还不知道呢。”
王丹丽一愣,片刻,“你火什么火?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是吧?去你的!”她扭身朝另一条鹅鹅卵石路径走去,杨立强慌忙追在身后,解释道“我没有火,丹丽,你误会了。”
“我误会了?今晚一开始你都耷拉个脸,啥意思?”这时王丹丽身上的bb机响了,她掏出见屏上显示的字是队里有任务,归!她于是返身向来路急走。
杨立强不知其故,跟在身后仍要解释,王丹丽火了,扭过脸尖声咆哮“跟着我干什么?队里有急事,我归队你也去?”
杨立强只好停住脚步,望着王丹丽远去,直到在视线里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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