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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挑了个李容渊心情不错的时间与他说起这事,找的理由是要好好学功课,其实说这话的时候阿素颇有些心虚,不敢抬头看他。许久之后李容渊才淡淡道:“恐怕不是为了读书,而是为了什么人。”
他的话意味深长,阿素有些忐忑,难道他猜出了自己是为了多见阿兄一眼,然而自己想想又觉得不可能,他又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若是自己真说出来,恐怕还要吓他一跳。想到此处阿素便姑且认为他说的那人是指永仙。
然而李容渊虽不悦,见她神色极期待,最终竟许了她。只可惜她虽为公主侍读,却是在单独辟出的一方经席上听讲,与阿兄似隔着天堑。而阿兄也似对她极冷淡,这两年来话也未多说过几句,大约是厌烦自己。阿素叹了口气,想来上一世她也曾求着阿娘要去官学读书,却是为了李容渊,然这一世做同样的事,目的却截然不同,心中未免怅然。
周遭一阵轻微的震颤,阿素回神,接她入宫的马车已经停在建福门之外。玉华扶着她下了车,经了监门卫的查验,方入得宫去。
踏入永仙寝殿之时,阿素发觉有几人已然先到,偎依在云裳曳地的永仙身边是太子妃杨氏的堂妹杨七娘,她自恃出身甚高,今日入宫着一身流云飞仙裙,华美倒是华美,只不过要将公主比下去。
而她身边另一位挽着碧绿帔子的少女阿素再熟悉不过,便是她的表妹,长平县主苏樱华。相较杨七娘,阿樱今日入宫只着一身素色单裙,不加钗环,只用绿帔做点缀,倒衬得略施薄妆身边的永仙唇红齿白气色好。
阿素叹了口气,前世不觉,此世她才发觉阿樱与她记忆中怯怯惹人疼的模样完全不同,竟颇通人情世故,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极用心的,前世她只是怜惜她,这一世有时她反倒惧怕她。
永仙对她招了招手,阿素微微福身行礼,便在一旁的胡床上选了个位置跪坐好,即刻有侍女为她奉上茶点。她向来不喜人情交接,此时自然不愿往永仙身前凑,一边饮茶一边拈着那几味精致的点心,倒乐得清闲。
她方吃了一块水晶奶糕,便听阿樱对永仙道:“……阿兄虽对公主说不去赴宴,但他不放心我一人,定要骑马送我到曲江池畔,到时我顺势请他留下来,这事便成了。”
阿素闻言才知原来这采莲宴竟是为了阿兄才开的,不禁感慨永仙真是痴情之人,只是上一世他们没有这样的缘分,因元家被牵涉进谋反案一事,原先的婚事作罢,永仙另择驸马,然而婚后却并不幸福。
见永仙听了自己所言,虽不发话,但神色满意,阿樱知道她已然听到了心里去,笑了笑便换了话题道:“那还是想一想,这游宴怎么办才能别开生面些。”
果然,自她说完那番话之后永仙兴致便高了许多,任务也流水般的吩咐下来。杨七娘家的庖厨办过给陛下预备的烧尾宴,此次就由她来定夺安排宴席上的菜品,已定下每一道都要用到莲子。阿樱主意最多,游乐的活动和酒令便由她来准备。其他人便分得一些琐碎之事,譬如安排秋千应扎在何处,曲江池中的游船上应布置些什么花。
阿素未来之时,永仙本安排崔家的崔三娘来排宴席的座次,然而见了阿素便笑道:“既有九兄的高足在,这最重要的事只能交给她做。”
崔三娘在心中便有些不高兴,她向来记仇,此前因阿素抢了她做童女随赵王妃礼佛的机会,她便心中不忿,此时见公主又将自己的差事交给阿素,面上便露出不悦神色来。阿樱敏锐,察觉到她的异样,玩笑道:“如今谁不知道,五娘的书读得是最好的,你们谁又胜得过她?殿下这安排自是妥当。”
崔三娘即刻便不说话了。阿樱这话既打了圆场,又捧了公主,果然永仙望着她的目光赞赏有加。
阿素心中却有些赧然,这一世她读书读得确实不错,然而却是李容渊要求太严,平日里陪着她苦读,又悉心与她答疑解惑,实是吃了不知多少小灶,才得了馆中学士的褒奖。然既得了永仙的吩咐,倒也不好推辞,只得福身应诺。
阿樱此时才将目光转移到阿素身上,望着她微笑道:“与我讲讲,九哥哥近日可好,平日读什么书,做什么事。”
阿素未料到她问起此事,想起此前与李容渊闹得不愉快,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这些时日甚少见到殿下。”
得了这答案,阿樱眸色深深望了她一眼,神色颇有些满意,即刻转过身去与永仙说话,再不理她。阿素方知,她并不在意李容渊在做什么,只是要探查他们究竟关系如何。
而阿樱与永仙谈论的话题自也离不开元剑雪,听了她们的谈话阿素方知,原来近日经九殿下推举,阿兄已补了尚辇奉御的缺。这官职不过五品,却是在天子近前,如同从世家子弟中甄选德才兼备之人充任率府亲卫一般,这职位虽是挂名,却极易得到重用,对于仕途刚起步的阿兄来说,应是一件值得庆幸之事。
阿素心中忽然百味陈杂,想来前几日她还疑心李容渊与构陷自家之人有什么联系,然而无论是上次还是这次,对于自家之事他可谓是煞费苦心,亲力亲为,自己的确不该对他无端揣测。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永仙与阿樱谈得尽兴,发觉天色已晚时已临近宫禁,望着身边的女伴都一脸倦意,便吩咐她们散了各自归家。
今日阿素入宫是宫中派车去接,今日留她有些晚了,理应由宫中派车去送。然而阿樱似心情很好,望着永仙道:“不劳殿下,我与五娘顺路,送一送她便可。”
阿素虽有些有些犹豫,但向来不愿与人添麻烦,想了想也点头答应,永仙似极兴奋,与阿樱有说不完的话,带着玉英与玉华一路伴她们走向殿外。
然而还未走到宫门,阿素便见一人身姿颀长,疾行如风,带着一队侍从正向此处走来。那宽肩窄腰风姿无边的身形她再熟悉不过,竟是李容渊。
望见她的身影,他似松了口气,又望见她与阿樱和永仙一同走出,面色转沉,阿素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站着不动,一旁的阿樱倒比她先一步上前道:“九哥哥?”
李容渊未应,阿樱笑道:“倒是奇了,方说到你,竟在此处偶遇。”
阿素想,李容渊今日虽入宫与太子议事,然龙首殿在另一侧,怎么会偶遇。不知为何她心中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难道是他回府听闻自己入宫未归,竟又重新来入宫来寻她?
不过下一瞬,阿素方把这个想法赶出脑海,便听阿樱惊道:“是谁伤了你?”
阿素回神,才发觉借着玉华点的宫灯,李容渊颈中一道红痕清晰可见。阿素心中吃惊,没想到当日下手那么重,这印记竟未褪下,而李容渊竟也未遮掩,就这么任其暴露在外。
阿素有些心虚,却听李容渊淡淡道:“是只不听话的猫挠的。”
这还是李容渊难得一次与阿樱答话,然说话时目光却一直望着阿素。阿樱心思机敏,即刻便猜出了内情,不禁愤恨,如此暧昧的交接,显然关系亲密。她的目光落在一脸无辜的阿素身上,绞紧了帔子冷冷想,方才她说与他不常见,想必都是骗自己的,简直,太可恨。
永仙不明其意,却知李容渊是来寻阿素,见他神色不悦,忙走上前挽着他的手臂哄道:“还有什么不放心,不过是与我筹备这采莲宴,回得晚了些。”
李容渊见她乖顺,意味深长道:“听说你请了许多人去赴宴,怎么我却未收到请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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