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果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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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麦克伦德在楼上接待了他。那是一个非常大的房间。高旷的屋顶上涂的灰泥年代已经很久远了，屋梁只是粗刀劈砍而成。他坐在窗前，阳光从他身后倾泻进来，所以开始时很难看得清楚。他因年事已高，身体有些萎缩，但他坐得很直，一条羊毛毯搭在腿上。他示意休靠近坐下。于是，休在一旁的一个位置坐了下来，以便能把他看得更仔细些。麦克伦德满头银丝，卷曲的长悬在耳边。红色的毛细血管明显地布满了鼻子，眼球是湿润淡红的。

  他递给休一杯苏格兰威士忌，休婉言谢绝了。他看见主人旁边的一张小桌子上有一个半满的杯子。他偷偷看了一眼表：1o点。

  经过一小会儿闲聊后，麦克伦德喝了一大口酒，砰地放下杯子，叫他谈正事。像在电话中那样，休解释了自己对研究菲茨洛伊船长的兴。他说想找一本书，想看看是否有可能找到一些信件或者其他纪念品什么的。

  &1dquo;啊，可怜的人。他非常优秀，你知道。第一个尝试进行天气预报——还明了那鬼东西，第一个使用气压计。他的测量图至今还在使用。”

  他说话时的那股热情，像是在谈论自己的儿子似的。

  &1dquo;一直到死，他们都纠缠着他——那些银行家，商人，辉格党人。他四面受敌。他们把他打倒了。没有忠诚，没有感激&he11ip;&he11ip;他花了那么多年，绘制了所有那些最凶险的海岸图，麦哲伦海峡，合恩角，火地岛&he11ip;&he11ip;他自己花钱雇了探险号。不得不全部自己掏腰包，但却完成了那项工作。可海军部感激了吗？丝毫没有——连谢谢两个字都没说。”

  休同情地点了点头。

  &1dquo;他14岁就开始了海洋生活&he11ip;&he11ip;23岁时执掌了自己的轮船。唉，那是何等的孤独，做皇家舰艇的船长&he11ip;&he11ip;那位在小猎犬号上崩了自己脑袋的船长叫什么？&he11ip;&he11ip;”

  &1dquo;普林格尔·斯托克司&he11ip;&he11ip;”

  &1dquo;是那名字&he11ip;&he11ip;在那荒远的海岸，躲在自己的房舱里。一连数周，风暴击打着轮船，很少见到太阳&he11ip;&he11ip;菲茨洛伊过去常唠唠叨叨地谈起他&he11ip;&he11ip;谈起7处伤口，7处伤口&he11ip;&he11ip;鬼知道什么意思&he11ip;&he11ip;那样的孤独&he11ip;&he11ip;没人帮你，不能向任何人求助。”

  《达尔文的阴谋》第14章（2）

  休改变了主意，说他还是想喝一杯。麦克伦德很高兴，向妻子大声叫了一声。他妻子立即把酒端了上来。

  &1dquo;达尔文也没帮菲茨洛伊多少忙&he11ip;&he11ip;他和那个赫胥黎&he11ip;&he11ip;帮他进入了皇家协会，作气象员的小差事，没有退休金，没有前途。难怪他被迫了结自己的生命。这就是他的船友，因他促成的航海考察而闻名世界的人——一个离经叛道者——他们只给了船长微薄的津贴。”

  关于达尔文的话题使谈话内容转到历史命运的变幻莫测上面。休于是抓住机会又一次提出希望找到一些文献资料。

  麦克伦德喝光了杯中的酒。

  &1dquo;它们全没了，什么也没留下，清理得干干净净。你该几年前来。”

  休非常喜欢听麦克伦德谈论过去的事情。他在那里呆了一天。应麦克伦德夫人的请求，他推着轮椅陪老人在庄园里石头铺成的过道上走了一会儿。之后，吃午饭的时间到了，有山鹑和上等的墨尔乐红葡萄酒。饭后，他们又到客厅里抽雪茄。烟刚点上一会儿，麦克伦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漫不经心地说：&1dquo;我保留了一点儿资料，你可能会感兴的。”

  休眉头一扬。

  &1dquo;不是船长的，是贝西的东西。她是达尔文的女儿，从没结婚。也有人叫她莉齐。她说那是从她父亲那里得来的，但她总觉得应该是船长的东西。因此在她们的父亲都去世很久后，她把它交给了船长的女儿劳拉。自那以后，它就一直保存在我们家里。”

  麦克伦德吩咐他的妻子去拿来。她去了好一阵子才抱着一个边缘被磨损了的皮箱回来，然后把它放在搭在他腿上的毯子上面。她的衣袖下面沾满了灰尘。

  &1dquo;我原想在易网上把它卖了的”，麦克伦德说。&1dquo;但，老天——我可不忍心卖。我给你看看吧。但得提醒你：看的时候小心点。”

  说着，他递过来一张上了年代的单页纸。纸上有很多折痕。因为反复的阅读，纸已经破损了。休凝视着纸页。字是用黑墨水写的，迹显得有些稚气：

  我看到过你们的轮船。我看到过你们的城市。我看到过你们的教堂。我见过你们的女王。但你们英哥人对生命的理解不及我们贫穷的雅马纳人。

  &1dquo;我打赌你不知道是谁写的，”麦克伦德得意地说。

  但休一眼就认了出来。&1dquo;但我知道。杰米·巴顿。”

  这让麦克伦德很是佩服。&1dquo;没错。好像是为达尔文写的。大约是在调查那次大屠杀期间，他从福克兰群岛寄给菲茨洛伊的。菲茨洛伊把它转交给了他。”

  休把信递了回去。

  &1dquo;我得说它很有保存价值，”他说。

  &1dquo;是啊。是一件纪念物，是一个煎熬于两个世界之间的可怜的印第安人最后的遗言。”

  不久，下午的太阳从天际沉落下去。休告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