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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襄笑吟吟地看过来,道,“你妹夫。”
顾琼立马闭嘴,用袖子将脸插干净,避去旁边了。他今次来陪客,全城头一份儿。顾青山再三交待,一定要伺候好王世子和郡主小姐。结果,他和卢士信打得火热,既没和王世子搭上话,也没在郡主面前混脸熟。
李恒重新给自己倒茶,一口喝了。
朱襄道,“刚出去还挺乐呵,怎么回来便生气了?”她一笑,“怕不是小嫂子派人来催了?”
卢士信歪歪倒倒,“催什么?那小嫂子看起来娇滴滴的,其实是个河东狮。她若要抓人,必定亲来花楼,将酒桌全给掀翻了?”
满室欢笑。
李恒跟着笑了一下,笑意却未达眼底。
朱世杰从隔间出来,要人上笔墨纸砚,显是和花娘聊得兴起,要写诗作词了。顾琼马上跑腿安排,好一顿折腾。朱襄便也跟着凑热闹,一定要和他比个高下。至于裁判,朱襄看看已经完全没正形的卢士信,叹口气,对李恒道,“恒哥,还是你来评品吧。”
“不行。”朱世杰道,“延之偏心你,次次判你赢。”
朱襄笑,“大哥,恒哥最公平公正,你别次次不承认。”
朱世杰便问,“延之文章做得极好,怎就不爱诗词呢?不如,今次便来一个?”
李恒摇头,“义兄,我写文章只为应付先生,若是些诗词,怕是要得罪天下人了。”
“怎么说?”
卢士信接嘴,“先生头次让他写,他便将天下士族骂了一通。活剥皮,死扬灰的——”
兄妹摇头,那还是算了,写出来也是得罪天下人。
朱世杰写得一首,交给那花娘,立时便唱起来。
媚眼如丝,靡靡之音,情意缠绵得很。
朱世杰闭目,不看花娘的脸,只品评她的声音。模样倒是一般,只这把嗓子,真真能唱得人骨头酥软。若是再换了那丫头的脸?他浑身一热,竟有些把持不住。
朱襄写得半首,下半首却怎么也出不来,便想找人做个帮手。她转头,却见李恒已经站到阳台上,靠着一根木头柱子,远眺江水和星空。她放下笔,走过去,道,“恒哥,可是有甚为难事?”
李恒看她一眼,道,“龙口湿热,又多蚊虫。文俊中了暑气,我操心他无法一起入关了。”
朱襄便不说话了,只看着远处的山影。
半晌,她笑了一下,“恒哥,你说这世上,什么人才能随心所欲?”
李恒没回答,转身欲走。
朱襄手把着栏杆,用力握住,指节发白。她笑一下,挡住他道,“便要一辈子不和我说话?”
李恒退后一步,“郡主,何出此言?”
“你难道不明白?”朱襄进一步,“父王拿下河西郡城,你是首功。可你那般激进,将士族杀得一干二净,犯了大忌。我不过和你争辩几句不应该,你便记恨我了,是不是?我只当你气一阵儿便好,还巴巴地跟来见嫂子,结果你通没给过好脸。恒哥,咱们打小一起长大,我待你如何,你心中有数。这些,都挡不过我几句直言?”
“我已知晓郡主的意思,也真心诚意受了义父的罚。”
“可你口服心不服,只是表面功夫。”
李恒便不说话了。
“我知你娘亲冤枉,万州王和高复过份。可士族中人千千万,既有好人也有不好的人。你不能因少数不好的,连带得全天下的士族都是坏人。”朱襄的脸上显出些坚毅来,“恒哥,难道我是士族女,在你眼中便是不好的?你这是偏见。”
李恒不欲多言,冲朱襄拱手后,单手撑在栏杆上,便飞身落了下去。
朱襄欲要追下去,却被朱世杰一把拉住。朱世杰道,“傻女,对着一颗石头有甚好说的?延之认定了士族便是乱天下的祸首,是令她母亲早亡的祸害,怎肯听你说士族好?他呀,怕是不把天下士族人杀光,不会罢休的。此等人,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煞星!若他得势,必要祸乱神州。”
李恒下楼,对偏将嘱咐几句,便独自牵了白电回西府。
一路寂寥,一路星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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