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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清这边与四个侍卫乔装一番准备出城,他们所料不错,京城中以出了江洋大盗为由,对出城之人严加排查,是进来容易出去难,只不过傅修给沈清的侍卫中有一个叫周大的,带着沈清几人就混入了一个婚嫁队伍,还与人家有说有笑的,真跟一家人一样的,等到排查之时,守门人看一眼众人,问着最前面的大执事:“这可都是你的人?”
大执事是个看着很是憨厚的汉子,此时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可不是,都是我们乡里的年轻小伙,趁着这次蔡大户家里娶媳妇,特意来京城这边见识见识呢。”
周大他们都露出一个畏畏缩缩外加羞涩腼腆的笑,一副地地道道的乡下人样子,沈清觉得这都是人才啊,自己也不能拖后腿,于是佝着身子,右手无意识地扣着裤子,憨憨一笑:“这京城就是好,姑娘们一个个都俊的很,那脸白的跟我们村头张寡妇的屁股一样样的。”
周大四人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众人都哄笑起来,那守门人笑完之后觉得这就是一群土包子而已,就摆摆手就让他们走了,到了城外之后,沈清几人就往东大营急急赶去,沈清还问周大:“刚刚那个执事怎么愿意替咱们掩护啊?”
周大哈哈一笑:“他本就是咱们的人,今天的事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沈清听后便不再多言,从京城到东大营骑马需要半天的时间,到了下午又下起雨来,豆大的雨珠砸在地上,升腾起一阵阵的雨雾,沈清几人路过一片竹林,雨水打在竹叶之上发出哗哗的声响,顺着叶片灌进人的脖子里,带来一阵一阵的凉意。
这时跑在最前面的周大猛的勒紧缰绳,因太过突然,马蹄高高扬起,伴随着一声长鸣,沈清等人也随之停下,马儿在原地打转,喷着鼻息,似乎很是不安,竹林中萦绕着雨打竹叶的声音,带着嘈杂,却透出一丝诡异的安静。
这时突然从前方传来破云之声,尖锐的、凌厉的,带着凛冽的杀意,周大一声怒吼:“有埋伏”,就调转马头回撤,四名侍卫将沈清围在中间,一边驾马奔跑,一边挥舞刀剑,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网,叮叮当当的碰撞声一声接着一声,竹林中一时间刀光剑影,满是肃杀之气。
傅修派给沈清的自然都是好手,而沈清这几年也勤加锻炼,光是从广东到京城这一路,马技就提高不少,此时不至于拖后腿,可即使如此,断后的两个侍卫也中了箭,一人连带着马直接倒在了地上,马儿高声嘶鸣,悲哀凄苦,响彻天际,而另一人趴在马背之上,口吐鲜血,苦苦挣扎。
瓢泼大雨中,箭入皮肉的声音那么清晰,仿佛就响在沈清耳侧,沈清从来没有如今这般觉得急迫,慌张,甚至还有一丝害怕,他的后面似有死神在追赶,好像一秒钟,或是一刻钟之后,那冰冷的箭头就会穿过他的身体,凝固他的血液,让他葬身这阴冷潮湿的竹林之中。
可是他不能死,他的肩上还承担着家国重任,他的家人正对他翘首以待,他还要守护他的妻子和他的孩子……
沈清此时迸发出了无穷的求生意识,他望后一看,箭雨已经停歇,有十数名黑衣人在暴雨之中挥刀赶来,他们都蒙着面,但是露出的一双眼睛里却有着嗜血的光芒,沈清对着仅存的两人喊道:“分开跑。”
周大不愿意:“大人,你先走,我们殿后”,说着就让开道路,吼出一声:“坐好了”,一马鞭就甩在沈清的马屁股上,而他们两人却留了下来,静静地看着那群黑衣人上前,雨水打在他们身上,犹如打在钢铁般的雕像之上。
……
瑞王府内,外面的雨下的是又大又急,而瑞王爷傅訾正坐在书房之内烹茶,他是一个长相俊美的男人,今年虽然年过五十,却保养得宜,看着不过四十出头,此时他的面前放置着一套碧青色翡翠茶具,色彩透亮温润圆滑,实乃精品,他夹起小巧的茶碗,认真用沸水冲淋着,眉眼平静,似乎正做着这世间最为重要的事情,雾气弥漫中,他的面庞也带着一丝朦胧之感。
门外传来敲门声,傅訾唤一声“进”,一个长相平常的男人走了进来,他弓着身子低眉垂眼:“东大营那边目标出现了,如今受了重伤,生死未知,不知去向。”
“如此就好”,傅訾仍然是不紧不慢的:“那本王就可以好好过端午节了。”
永嘉四年的端午节来的悄无声息,这是一个盛大的节日,皇上的身体逐渐康复,瑞王也不恋权柄开始退居幕后,这简直是一个君圣臣贤的范本,整个朝廷散发出一种繁荣兴盛的大国气度,晚上的宫宴也是一片祥和,幢幢灯光下,酒筹交错欢声笑语,仿佛人人都处在最好的时代。
深夜的皇宫开始沉睡,凌晨丑事末,人最疲乏的时刻,皇宫上空突然有烟花炸开,伴随着尖锐的嘶鸣之声,紧接着就是不尽的喧哗声,吵囔声,皇宫开始惊醒,就像是一个带着万钧之力的巨石投入湖底,激起无穷无尽的波涛和震荡。
御书房内,傅修和季白罕见地并排坐到了地上,傅修问季白:“无浊还是没有消息吗?”
“没有”,季白透过门窗望向远方,似乎能看到那一刀一箭的厮杀,他的声音低沉笃定:“无浊肯定没事的,他后面一直有人跟着,若是他出事了,自有人上报,如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能是被什么事情耽搁了。”
“总是我对不起他”,傅修突然想起父皇临终前的话,他说他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自己当时听了,只觉得自己不会那样,可没想到,自己第一个对不起的就是最亲近的兄弟。
“皇上”,季白的眼睛犹如天上最亮的星:“这次无浊会回来的,我们也会胜利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嗯”。
这时御书房的门被打开,陈琪一身血的走进来,半跪行礼:“皇上,西华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大量叛军攻入,臣等力有不逮,难以抵抗,罪该万死。”
“无事,你已经尽力了”,傅修站起身来,双手背后:“朕也该是会会这位王叔了。”
瑞王傅訾进入御书房的时候,傅修正站在重重侍卫之后,面色镇定,没有一丝慌乱,傅訾微微歪着头,面带笑意:“皇上,你知道这世上什么最可怕呢?”
“皇叔想说的是人心吗?”
“就是人心,还是女人的心”,傅訾一直都是一个很优雅的人,他的袖口绣着小而精巧的桂花,明黄色的丝线勾勒出星星点点,清新淡雅,他此时以一个谋逆者的身份站在这御书房之内,眼看着皇位即将到手,却不带一丝自得和狂意,反而像一个谆谆教导的长者,他说:“你其实就是太心软了,你铲除了荣家,结果还让荣家的女人坐着太后之位,你解决了方家,却不去剥夺他们的巨额财产,于是荣太后、方淑妃纷纷要来与我合作,要是没有她们,我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兵马利器,怎么能打开这皇宫巍峨的大门呢?”
“但凡你有你父皇的三分狠心,也不至于落到如此的地步。”
傅修并不对傅訾的话作出评论,他只是问:“皇叔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呢?”
“为什么啊”,傅訾脸上露出思考的样子,之后说道:“其实你是一个不错的皇帝,我并没有对你不满,我一直不满的只有你的父皇罢了,他做皇帝的时候,我每时每刻都想杀了他,把那把龙椅夺过来,后来他死了,这份怨念应该消失了吧,可是并没有,夺皇位似乎已成了我的一个执念,总觉得这一生不做这么一件事,就跟白活了一样,于是我就这样做了。”
“而为什么那么恨你父皇,是因为他杀了我的母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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