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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最初看广恩伯的奏章做出这样的反应,他是有些讶异的,因为看太子和各府世子的文章时他鲜少这样。可这大半年过去,傅茂川对此都习惯了起来,再听见时,心下只会慨叹广恩伯日后必定会出路不错——只不过他现下自己恐怕都没觉出来。
皇帝赞完这一句后,意犹未尽地又读了一遍。
他让谢迟去思索那句话的时候,就知道那句话对他而言不难,他但凡静下心,一定能明白他的意思。谢迟这篇文章的前半段,也确实答出了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大致就是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千里之行始于足下,眼高手低是要不得的,本事不到位就不该想着做官,做了官也无法造福百姓。理当静下心来想学习有识之士写下的东西,然后再学以致用。
他还结合了一下《礼记·大学》里的篇目,论述了一下“物格、知致”与“意诚、心正、身修、家齐、国治”不可逆转的关系。
但让皇帝感到欣喜的,是后半篇。在后半篇里,谢迟将论点又转回了《中庸》里的那句“君子之道,辟如行远必自迩,辟如登高必自卑”上。他说,虽则行远必自迩、登高必自卑,但远行、登高之时,必须明白自己要走到哪里,盲目地一味向上、追求所谓的高官厚禄是不对的。为官之人,须从远行登高之时便心怀黎民百姓,这样才不会走偏,不会被功名利禄与权力纷争蒙蔽双眼,不会鱼肉百姓,不会为一己私利而对不公之事闭口不言。
通篇都可以读出想要达济天下的热忱满怀,这是仅用辞藻华丽无法勾出的壮志。皇帝甚至想起了几十年前,自己还是太子时的满腔热血。
而且,他相信,如若谢迟当真能时时自省、视天下万民的福祉为己任,那他这一篇文章,就永远不是空话,他会是一个好官。
皇帝读完第二遍后,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傅茂川。”
傅茂川旋即上前:“臣在。”
皇帝静了静:“差个人,去告诉谢迟,让他近几个月可以歇一歇,每旬写一篇文章呈进来便可,除夕夜让他到含元殿当值。”
说罢,他又将谢迟写的那篇文章递了过去:“这个,着人多誊抄几份,朕有用。”
“诺。”傅茂川捧起奏章,一步步退出殿外。与此同时,另一名宦官疾步入殿,与他擦肩而过。
傅茂川脚下未停,只隐约听到一句:“陛下,边关急奏。”
明德园里,谢迟得以稍作放松,下人们就都明显地察觉,夫人近来笑得更甜了。
主要是因为爵爷近来总变着法的逗她,连读书的空档吃着了什么好吃的点心,他都非要走过去亲手喂她一口。
夫人被他一喂就脸红,偶尔偏过头要避,他就说:“尝尝嘛,真的好吃。”这不是可劲儿地哄夫人开心么?
与之对比鲜明的,是柔云坊里的日日消沉。
要不是爵爷还记得每个月来跟容姨娘一道用个膳,园子里本就对她不熟的下人只怕早就要忘了她。但偏偏越是这样,容萱越在他来时也不敢多说话,生怕自己再惹他不高兴一回,他就会连这每个月一顿饭也不肯来,那她可就算是一往无前地走向be结局了。
容萱变得很谨慎,她不再像大半年前那样觉得自己一往无前,转而学会了认真分析当下的剧情,再寻找能翻身的转机。
她还是相信自己能翻身,不然老天为什么让她穿越?
十月末,容萱身边的人和叶蝉身边的红釉兰釉一道回了趟府,去给她们多取些冬衣。折回明德园时,跑进柔云坊的花佩火烧火燎的:“姨娘!”
容萱一怔,忙问怎么了。
花佩双手一递,带着几分喜色:“家书,您的家书!”
容萱赶忙接了过来。
她对这边的家没有太多感情,但那也算是她的一个依靠。而且,她上头有两个哥哥,待她都还不错,她也想知道他们的近况如何。
然而这信不来不要紧,拆开一看,容萱却见里面写的是,玛尔齐部族进犯,十万大军压境,两个哥哥全都投军出征去了。
天啊……
即便没有太多情分,容萱也还是倒吸了口凉气。
古代战争,挺可怕的吧。全是冷兵器,战场上硬碰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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