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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针打入他身体开始,或者更早,从他追到那个住宅区的大门外,说出门牌号和姓氏开始,他就如同被扯成两半。
一半是白,他知道自己是谁,知道那个暴雨的深夜是怎样奄奄一息蜷在路边,勾住瑶瑶的裙角,知道他是狗勾,是许诺,是喻瑶最干净简单的恋人。
另一半浓红到黑,疯狂吞咬,抢占他的意识,他却依然不够清楚自己的身份,叫什么,有多少经历,只知道他在用尽所能排斥抗拒,想留下他赖以生存的这抹白。
就要失去了。
他怀里的人明明抱得这么紧,却像是在一点点对他抽离。
无形的记忆在错乱着交融,牵连每一根细枝末节的神经,随着药物流遍全身,他冷到发颤,头疼得痛苦不堪,但却极度清醒。
脑中满得胀裂,又好似空到虚无。
什么都是模糊燥乱,组成无数钢针刺着他,可唯独一件事那么清晰刻骨地扎在他每一寸意识里。
他的瑶瑶。
作为许诺,那些抑制不住的情感早已勃发,作为另一个正吞噬着他的人,有更狂热,更汹涌压抑的爱意在歇斯底里冲垮他的理智。
“我……在床上和门口都放了小灯,金色的,想给你看,我卖木雕赚了很多钱,卡就在你的枕头下面,老婆,我想给你买房子……”
诺诺漆黑的眼定定望着喻瑶,透明水迹从里面无意识一般滚落,流到她柔软的脸上,顺着下巴弄湿衣领。
“我还买不起太大的,可不可以先选一个小些的,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半张床就够了,我给瑶瑶买婚纱,买有钻石的戒指,等下次,下次我求婚的时候,瑶瑶能不能答应我……”
喻瑶的手压住他后脑,手指穿插进他短发中间,眼睫带泪,仰头吻他的唇。
太凉了,在战栗着。
喻瑶吮他,抵开他微合的齿关,尝到让她更加溃败的血腥味。
“为什么咬自己,”她迎来他变本加厉的掠夺,那些浅淡的锈气从他口中过度到她的舌尖,逐渐分辨不清是交融,还是自己也在纠缠里被他弄破,“别咬自己。”
咬我。
你可以咬我。
喻瑶的第二件外套也掉下去,她靠着门,又撞入他怀里,能将人烫化的手从蝴蝶骨到腰间,最后一件也因为越来越烈的拥吻脱离掉,只剩下贴身的薄薄里衣。
掌心终于也越过了这一层布料。
喻瑶眼里漫上水汽,仰着头呼吸,微张的唇舌又被他不知满足地覆盖,她听到他说:“瑶瑶,我今天没带礼物,我只带了自己……”
他空荡荡来的,奉上所有,也不过一个他自己。
喻瑶手指掐住他的下巴,强迫他退开少许,两个人之间隔着不过半臂的距离,房间里只在墙角亮着一盏自动打开的落地灯,稠黄的光线照到这里,仅剩下末尾。
这一段末尾落在诺诺脸上,如在传世名画上涂抹了金粉,喻瑶看着他长睫微微合动,略翘的狭长眼尾通红到惑人,眸中潮湿绮丽,又像两汪她看不懂的无底深潭。
他和从前一样赤诚火热,每一个抬眼低喘都在蹂躏她的忍耐力,可在对视的某一刻,他又在夜色里清冷张扬,似乎错位地变成一个她从未熟知和亲密过的,却勾着她抵死沉沦的陌生人。
男人在这种时候,竟会连气质都变了吗。
喻瑶不想思考。
她只知道眼前人是她的诺诺。
墙上的钟转到零点。
扯乱的布料下,喻瑶胸口不断起伏,朝诺诺点头:“带自己足够,我要了……”
她暖香的长发垂过他手臂,饱满红唇贴上他的耳廓,嗓音轻而软,绞磨掉他身体里爆发那些的痛苦和煎熬。
“是不是还不知道睡是什么意思?老婆教你。”
“姨妈结束了,今天没有喝酒,你是清醒的,我也没有什么时候比现在更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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