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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2捐躯（第2页）

莽哥扛起乌鸦，豹子背到疯狗，拼命的往山坡上跑；突然莽哥觉得肩膀上的乌鸦动了一下，接着听到他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莽哥，放我下来，没有用了。”

莽哥停下来，听听身后，觉鬼子没有撵上来，连忙小心翼翼把乌鸦放下来，取下行军背包，七齁八喘（气喘吁吁）的撕开乌鸦的衣裳——将才那一阵猛跑，跑得他差点虚脱——想看看他伤到哪里，帮他包扎一下。这一看让莽哥彻底傻了，根本不晓得从哪里下手只见乌鸦从胸口膛到肚皮，起码有十几个枪眼，有的还打了个对眼穿。

乌鸦面色苍白，嘴巴边上流着血，看到手忙脚乱的莽哥，艰难的咧开嘴巴，笑了笑，说道“莽哥，别忙了，听我说两句话很荣幸认识你这么一个兄弟，我托你一件事，你要是能活着回国，去帮我看看我两个儿子，我可能看不到他们了。”

莽哥没有搞得赢（来得及）答话，那边传来豹子带哭腔的喊声“疯狗，疯狗，你他妈不能死啊——”

可是，疯狗脑壳上那两枪，都是致命伤，早就死硬了，哪里还会回答他。莽哥晓得疯狗已经完了，担心乌鸦这边，也抽不出空来去看一下，一边手忙脚乱的拿急救包，一边对乌鸦说“班长，你一定要雄起，你不得（会）有事，你肯定不得有事。”

乌鸦伸出手，像是想去拉莽哥，但只伸到一半，就无力的垂下去，咳了两声，嘴巴里喷出些血沫子，眼神有些零散，望到莽哥，热切的说“兄弟，你还没有答应我。”

莽哥心里痛得就像是刀割了一样，连连点脑壳，手上不停，嘴巴里说道“我答应，我答应，班长，你不得有事，我们一路回去看他们。”

他这样子说，与其说是安慰乌鸦，还不如说是安慰他自己，他当然晓得乌鸦现在是啥子情况。乌鸦慢慢的咧开嘴巴，想笑一下，突然脑壳一歪，身体一下子软下去；莽哥赶忙丢了急救包，抓到他的肩膀，使劲摇了几下，大声喊道“班长！班长！”

可是乌鸦已经再也不会答应他了，莽哥像疯了一样，又是掐人中，又是搥胸口膛，又是人工呼吸，但是乌鸦始终软塌塌的，一点反应也没得。

这时，豹子走过来，小声说道“没有用了，他死了。”

莽哥听到，突然像漏气的气球一样松下来，一屁股坐到地上，两个眼睛直勾勾的望到前头，不言不语，眼泪水顺到脸上流下来。自从他进了搜索连，乌鸦对他来说，不光是长官，而且既是师傅也是好朋友，在他心里，乌鸦的斤两（分量）甚至可能比张耗儿还要重；可以说，只要乌鸦说一句话，他就是拿命来拼，也不得（会）皱一下眉毛。但是，就是这样一个人，突然死到他面前，让他一下子啷个接受得了？

莽哥木扥扥的坐到地上，两个眼睛也不晓得看到哪里，嘴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话“班长不该死，班长不该死……”

豹子看到这种情况，怕他伤心过度，取下水壶，把满满一壶凉水全部泼到他脸上，丢了水壶，使劲摇着他肩膀，吼道“你他妈清醒点好不好，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接着在他脸上拍了几下，莽哥浑身抖了一下，盯到豹子看了两眼，像是突然醒过来一样，长嚎一声，趴到乌鸦逐渐变冷的尸体上，嚎啕大哭。豹子看到，放下心来，跟到流下了眼泪水，他晓得，莽哥能哭出来，说明没得事了，于是走到一边，找了个地方，拔出丛林匕，开始慢慢在地上刨凼凼，准备埋了乌鸦和豹子。

莽哥哭了一阵，慢慢冷静下来，过去从背包上取了行军铲，跪到豹子身边，一铲一铲的刨土。两个埋了乌鸦和豹子，莽哥站起来，长长吐了口气，说道“我要去找鬼子算账，你去不？”

他现在总算体会到了，当初雷珲哭着喊着要给小马报仇的心情。豹子跟到站起来，脸色白，像是有些累，但口气十分坚决的答道“去！为什么不去。”

两人把弹药重新分了一下，向山坡下走去；走了几步，莽哥车转身看了两眼，眼泪水又下来了两、三个钟头前还是有说有笑、生龙活虎的两个人，到现在只剩下两个冷冰冰的土堆堆，连块枋子板板（棺材）都没得；而且，这异国他乡的，后人想上个坟都找不到地方。想到这里，莽哥菰到（蹲在）又哭起来。

哭了一哈儿，莽哥抹了把脸，跟豹子两个从山坡上下来，将走到半山腰，正好碰到鸭子和学究甩掉鬼子回来，鸭子一看只有他两个下来，脸上都不好看，心里咯噔一下，晓得糟了，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乌鸦和疯狗呢？”

莽哥脸上眼泪水还没有干，但表情却平静得有些吓人，淡淡的答道“埋了！”

鸭子听了，顿时眼前一黑，差点摔倒，连忙扶到身边一棵大树。他虽然早有预感，但始终不相信，乌鸦那样的人，会这么轻易就死了。

实际上，不光是莽哥，一排五班无论哪一个，对乌鸦的感情都没得说乌鸦在班里，根本不像是班长，而是像屋头自家哥老倌（哥哥）一样，只要弟兄伙有点啥子事，他总是当成自己的事；脾气也好，一般情况下，几乎看不到他对哪个弟兄红眉毛绿眼睛（吹胡子瞪眼）的。但是，要是有啥子危险，他却永远是第一个先上，生怕弟兄们吃了亏。这样的班长，哪个不喜欢？哪个不敬重？

鸭子也是一样，他从湖南长沙就开始跟到乌鸦，跟了将近六年，那份感情更是没得说；虽然他亲眼看到乌鸦遭鬼子乱枪打倒，心里早就有种不好的预感，但还是存了几分侥幸，盼到乌鸦只是受了伤，哪怕是重伤也不要紧。莽哥的话让他的幻想彻底破灭，他晓得，莽哥不是大胖，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而且，他脸上一点玩笑的意思都没得，晓得乌鸦确实完了，一团怒火在他心头烧起来。

莽哥看到鸭子的样子，过去扶了他一下，问道“那些鬼子在啥子地方？”

鸭子当然晓得莽哥想干啥子，使劲一锭子（一拳）打到旁边的树干上，二话不说，道“走！找他们去！”

说完，带头向南走去——他跟学究两个带到鬼子转了半天，当然晓得那群鬼子现在哪个位置——这个时候，四个人中最冷静的当属学究，但他晓得，在这种情况下，他绝对拦不住莽哥他们，何况他也不想拦，跟到鸭子、莽哥、豹子屁股后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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