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泥融便笑:“大奶奶原是担心这个,哪里会呢!蒋大奶奶那性子,太太当真是喜欢得不得了,小主也是头一句话便说仿佛眼熟,端的是合眼缘呢!如今不过一刻钟言语,却是越聊越亲近了,只恨不能时常见面,皆觉可惜。”
云卿不由蹙眉,阮氏素喜安静柔和的女子,这一点她自然晓得,如今喜欢云湄并无不妥。只是这慕大姑娘绝非表面那么简单,看着总是娇弱抹泪模样,心思却不是一般的深,她实在是不得不防。
待进了门,便见云湄正在中间儿坐着,阮氏与慕大姑娘一左一右,三人正坐在她房中小圆桌儿旁,莹贞姑姑亲自在旁伺候着。
见她进来,云湄便就起来迎上前,关切问说:“怎回来这样晚?你可还好,蒋大爷有没有为难你?”
099夜访
竟不是先问蒋宽的情况,而是先问蒋宽有没有为难她,云卿绷紧的心弦儿忽就软了,一时也没了脾气,只得柔声说:“好,好得很。他也好,姑姑你放心。”
云湄方笑了,轻轻点了个头,道:“你既回来,想来茶庄那边所有事都已尘埃落定,我也是时候回去了。你夫在此,你便在此,可我夫却在别处,是以此处我也不便久留。”
云湄素不曾这样说话,云卿不由暗自惊了一惊,过了片刻,便见云湄转身向慕大姑娘和阮氏告了辞,便就是要走了,云卿心知蹊跷,便就十分抱歉地说:“小主,太太……”
“去送送你姑姑吧!”阮氏笑道。
云卿便就应下,径自追了上去。云湄面色平静,嘴角始终噙着一丝笑,但云卿总觉心下不安,仿佛发生了一些事关重大、人人皆知,却只有她一人蒙在鼓里的事,少不得越想越狐疑、越想越紧张。
云湄见状,便在一转弯偏僻处停了下来,使了个眼色叫白芍与巧绿前后看着,她则拉了云卿的手低声问:“那莹贞姑姑是什么人?”
云卿一愣,当即知道事情不对,忙追问说:“怎么了?我不在时,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倒也没什么,”云湄笑道,“只是有些古怪。慕大姑娘来找我闲聊,实是套我的话,问些蒋大爷的喜好习惯之类,尤其近些日子遭遇的事,且问得极细。那慕大姑娘眼见是要回宫的人,打探这些,无非是要说给蒋家在宫中的龄嫔应嫔二位娘娘听,恐是要在宫里拼一番算计,我原不觉意外。加之也牵连不到蒋大爷,说了便就说了。可那莹贞姑姑倒是古怪,偷偷塞给了白芍一方帕子,你看。”
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方浅豆绿的丝帕,上头绣着淡雅素净的茉莉花儿,云卿登时蹙眉道:“这帕子,我约莫记得你也有一方一模一样的。”
云湄点头道:“是了,是咱们入住岚园之后,我绣的第一方帕子,帕子上绣的正是裴二爷得知我喜茉莉后亲手挑了送到我房里的那一盆,其姿态形貌,恐除我二人之外再无人知晓。可如今情形,我倒不大能懂了。”
“单只这一方帕子?”云卿心下好奇,不由便道,“竟无旁的?”
“有,”云湄说,“是一瓶丹药,和一张方子。我恐丹药味道大,放在白芍身上了,她近日里正吃着药,旁人不会生疑。至于方子,只瞧着字迹并非二爷的,至于是治什么病,我是看不懂的。”
云卿略略蹙眉,琢磨了一番,便就道:“说来我也收到一张方子,说是医治我那手腕的。只是如今变故颇多,我也就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既你也收到,倒值得找人问一回了。要我说,近日里蒋家恐不太平,你那丹药和方子就先放在我这儿吧,等回头我确定了是什么东西,再细细说与你听。那慕大姑娘转眼就要回宫,如今不知在谋划什么,这几日你便不要再过来了,有事我会差紫株去找你。旁的事,你一应都听蒋宽的就是了,他但凡还能动一动就不会叫你吃亏受苦的。”
云湄听她如此提及蒋宽,不由就带着几分羞意笑了,她素来信得过她,闻言便一字也不多问,将丹药与方子连同帕子都交给了她,云卿收下了,略送了云湄几步,便就转身回房。
回去时,却听闻她这厢一出门,那慕小主便觉不适,已由阮氏送她回不厌台了,二人是一刻也未曾多留。
七月初三,原是七夕斗灯第二段,比的是赏心悦目,五家华灯之中取三。去年七夕斗灯云卿一战成名,原就是因此一比。今年她原就心不在此,慕垂凉虽早早儿提过几回要带她看灯,今日既惹恼了他,她便就不再存那份儿心思,只安心窝在窗边儿小书桌前静默梳理这几日之事。正自坐着,却听门开了,茯苓低低道:“凉大爷回来了!”
慕垂凉进了房,便见云卿一人坐着,灯影寂寥,心下骤然生起几分心疼。便就示意下人都出去,自己则上前在她身旁坐下,问说:“晚饭吃了没有?”
云卿朝房中小圆桌儿努了努嘴,没有说话。慕垂凉一看,仍和往日一般都是满满的菜,她一口不吃,只等他回来,便忍不住道:“何必等我?”
见云卿只是不动,便伸手轻抚她脸庞,笑说:“快吃饭,吃完带你去看灯。老早就叫你把蒋宽之事提前几日结束,如今果然提前了,咱们便就好好歇息两日,出去走一走,看一看,你怎么开心怎么来。”
云卿合上书页,两只眼睛直直看向他,扬着下巴问:“当真我怎么开心怎么来?什么都听我的?”
慕垂凉眨了眨眼,神色不变道:“当然。”
他晓得云卿这几日心气儿不顺,芣苢之死,花篮下药,此二则单取其一也足够震动她、叫她深深痛苦,这些与年龄、阅历等许多东西相关的情绪,并不是靠足智多谋就能控制的。
但这一次,她控制的实在太好,前几日的沉默寡言叫他担心,但今日突然仿佛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的镇定反倒更叫他忧心。若可以做些什么叫她好受些,即便什么都听她的,由着她去闹,又何妨?最多不过哪些失控的,他再修正过来就是了,无妨,无妨。
“既都听我的……”云卿慢吞吞开口道,“我想去一趟裴家。”
慕垂凉怔了一下,端的是有几分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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