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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曹姽不悦,那老太监便多解释了两句:“这位葛先生却是个大善人,当年也曾投军,做到了‘伏波将军’一职。东魏一定江山,他不愿争功邀赏,便一心只顾炼丹制药之途。我知他有一本《肘后方》,隐约记得是专司天行发斑疮的治疗,与城内的疫病症状似乎两厢符合。老头子是个老废人,若不是葛先生大才,何必要同贵人们这样苦劝?”
康拓几天来看老太监照顾孙冰,倒觉得这真的似个良善之人。如今他们困兽之斗,已别无办法。
他打定主意道:“公主,我们势必要去见见葛先生。好在罗浮山不远,一日来回足矣。”
在没有更好的方法的前提下,曹姽只得暂时放下成见,在黎明时人最稀少的时候和康拓并小部分护卫出城,免得被太多人看到引起骚动。
城门处有些乞丐在打瞌睡,曹姽等着城门打开的当口,有个小乞丐头点着点着,握在手里的馒头咕噜噜地滚到了曹姽的脚边。小乞丐脏兮兮的脸上双眼明亮,乞求地看着曹姽,曹姽动了恻隐之心,便弯腰把馒头捡起来递了过去。
小乞丐欢天喜地接了,曹姽目力了得,眼见地发现小乞丐手背处,衣服隐绰遮掩之下,似乎是有一处红斑。她心里一凛,暗自吩咐人不要跟丢了,一会儿把人单独关起来。
另一面她安慰自己运气不会那么差,何况她还是天潢贵胄,有皇室血脉护身,定不会有事的。但是她却仍然拉上斗篷,遮得严严实实,甚至掩住了口鼻。
一行人在日出之时到达了罗浮山脚,这山不算高,在惯常来往于沙场的武将眼里,登顶几乎不费什么力气。
葛稚川的道观就建在半山腰,大门紧闭,叩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怯生生的童子前来应门,却说葛稚川不在,是上山采药去了,不知何时会来。
众人便只能在门外随意挑了草地坐下,康拓掰了点干粮和水递给曹姽,曹姽似乎是奔波劳累所致,脸色苍白并没有什么食欲,干粮不过咬了两口,水倒全部喝完了。
康拓暗地里嘱咐她:“照这情形,等到太阳下山都是有可能的。你要是累了饿了,便和我说,千万不要忍着。”
曹姽既不饿也不累,她只是晕着,而且是一起身就天旋地转,坐着不动也能眼冒金星,脸色看着不差还添着红晕,但那红晕看着略有病态。
不知等了多久,他们几乎把朝阳等成了夕阳,突然眼睛很利的小个子刘宝大叫“有个背草篓子的人来了,一定就是他!”曹姽激动地想站起来看,一阵头晕目眩后,便狠狠地栽倒在地上。
作者有话要说:我作死作大了,这周两篇文都要更2w字
那么到下周四可能都要日更,如果不能在十二点准时发文,大家不要急,当天会发的,因为我一定是在作死码字中……
不是我不写脖子以上
是因为上下都有,啦啦啦啦啦
☆、第八十一章
葛稚川虽看厌世事、久居深山,但自幼秉承庭训,亦有一颗扶危救困的赤子之心。彼时他已离着访客很近,一眼就看出众人中唯一的一名披裹严实的女子似有不妥之处。及至到了近前,那女子猛地站起,仿佛已是力不能胜,摇晃了几下便低头栽倒了下去。
直觉使然,沈稚川扔了草篓子,连忙伸手去扶,不防横里探出一双粗粝的大掌,已将人一把揽了过去。沈稚川顺势探了一眼曹姽情状,已是面色大变,大骇道:“你快放手,莫去碰她!其余人等都散开!散开!”
康拓自然是不肯放的,沈稚川犟劲上来,扯了他的袖子要他放手,可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方士如何能强迫于他。两人拉扯了一会儿,沈稚川才怔怔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远离犯病的曹姽,反而一时蒙了脑子被拖下了水。
待到对方再问自己这是何情形,沈稚川也就坦然了,他都四十好几的年纪了,怎的今天急昏了头。想想罢了,他察觉到康拓焦急的眼神,便拿手指轻轻勾翻曹姽所穿衣服的领子,在靠近下巴的地方,已经有老大一块红斑。康拓见了震惊不已,想到曹姽这一天来都精神恍惚、疲乏焦躁,顿时自责起来,自己怎么早没发现她的不对劲呢?
他立刻隔着几丈的距离要求所有人都不准过来,葛稚川则远远地吩咐童子拿几身自己平日所穿的净衣扔过来,与康拓解了身上衣衫草草换了,贵重物品都扔进沸水里,衣物则都尽数焚毁。
如今为了所有人的生命着想,只得他与康拓两个可能发病的照顾曹姽,曹姽这病症来得气势汹汹、极为艰险,葛稚川也没说自己有几成把握,康拓思量了一下,才站起身深深作了个揖,提及若是救不回来,兴许所有的人都得给她陪葬。
葛稚川一凛,这人目光平和却不掩锐利,言语中也略带了威胁的意味,却并不令人反感,反倒像是在安慰你他也是和你一条船。葛稚川倒是很多年没见过这样的人物,显见是个不简单的,而让他焦急得如此外露,榻上的那个恐怕更不简单。
他不欲多纠缠于病患是什么身份上,唯恐让得失心占了上风,而违了医者本愿。于是葛稚川除了曹姽斗篷、外衣,看她面色、探她体温与脉象,又撩起她半只袖子,仔细端详了一下,发现除了脖子,四肢也已生发了触目惊心的痕迹,只是身上的红斑还略小。
如今室内只余三人,一个还神志不清,葛稚川害怕自己所说的方法太过冒险,先打算给康拓解释一声。他看得出康拓的气质是武将,唯恐他见识低浅胡乱责难,虽则看着是个有担当的,然而此刻到底脸色也不好,唯恐他乱了方寸,还是将病情同他细细了说了一遍。
“是天行发斑疮,”葛稚川的神色十分凝重:“上行极快,如今已是凶险,我从前就始终猜测致病的脏物是从老鼠而来。但我在南越几年,广州府从未有过这种病,平民也是惯撒鼠药的,这病症又是哪里起的?”
康拓便将孙冰做的那些好事全部抖落出来,皇宫后山的那些无辜身死的女子被收拾了个乱葬岗,南越的太监们也没有好生安葬她们,而是草草了事,东魏发现这事儿善后的时候,掘出的尸体几乎都被老鼠啃了些皮肉,现在细细想来,恐怕源头就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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