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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洺倩埋在钟璃怀里哭了好大一会儿,期间,她一直不曾抬起脑袋。
钟璃多少有些心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只能劝道“不哭了,不管生了什么,咱们都可以慢慢解决,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洺倩还在低声啜泣着,她不是没听到钟璃的话,能有什么路呢,对方都带着孩子找了过来,他也确实曾宿在她那儿,就算她态度强势一点,可以让他打走这个女子,他的孩子,总得留下吧
他们都还没孩子,就弄出个这么大的庶子,李洺倩心中实在堵得慌,这一刻,竟宁肯不要认识他,这样心就不会这般痛。
钟璃没有再劝,她自然清楚,人在难过时,劝说之辞只会显得苍白,她只是不停地顺着她的背,一点点安抚着她,直到李洺倩哭够了,钟璃才将帕子递给她。
李洺倩接住帕子擦了擦眼泪,钟璃亲自为她倒了杯水,李洺倩默默接过,一口口喝了起来,喝完才将杯子放到书案上。
清楚姑娘家都要面子,钟璃又让丫鬟拿了干净帕子和冰块,低声道“你坐下,我先帮你敷敷眼睛。”
李洺倩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她接住冰块,直接敷在了眼睛上,凉意袭来时,刺激得她打了个哆嗦,钟璃不由摇头,将帕子压在了她眼睛上,随即才给她敷了一下。
冰敷了一盏茶的功夫,钟璃就取下了冰块和帕子,李洺倩心情彻底平静下来后,才将事情的原委告诉她。
钟璃听完微微怔了怔,“世子知道这事吗”
李洺倩摇头,“他在刑部任职,每日晚上才回来,也就休沐时,会待在府里。”
钟璃又道“成亲后,他可曾宿在外面过”
李洺倩再次摇头,“不曾。”
钟璃思忖了片刻,道“安世子能在刑部当值,可见心性手段都不缺,依我看,他就算真跟青楼女子有了尾,以他的谨慎,也绝不可能弄出个庶子来。照那姑娘的意思,她与安世子只有那么一次,那她怎么可能怀上青楼女子,大多都被灌过绝育汤,就算她侥幸躲了过去,又怀上了孩子,又怎会这么巧会赎身成功早不来晚不来,直到坐稳这一胎,她才过来,这事定然不简单。”
李洺倩也不蠢,她只是悲痛之下,失去了思考能力,此刻被钟璃一点拨,便已茅塞顿开,这件事确实不太经得起推敲。
京城的世家子弟,其中不乏喜欢流连青楼之辈,饶是那些纨绔子弟,婚前弄出庶子的,都少之又少,钟璃并不觉得安翼会这般无能,他若真无能,不可能与裴邢交好,也不可能在刑部站稳脚。
钟璃又道“退一万步讲,就算这事是真的,你也不必这般难受,那等出身的女子,哪值得你伤心男人都将其视作玩物的东西,不值当你掉眼泪,你是安翼明媒正娶的世子妃,他若真不顾你的脸面,将她纳入府,不啻于打武安侯府的脸,你母亲也绝不会同意。这事,甚至无需你动手,安翼都能处理好。”
李洺倩心中已好受许多,也没最初那般难受了,她低声道“我就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头一次这般心悦一个人,我受不了他与旁人亲热。”
这话多少有些大逆不道,毕竟善妒是七出中的一罪,男人甚至可以单凭善妒直接将人休掉。世道就是如此,女子打一出生,就要遵从三从四德,否则就会被视为异类。
身为女子,钟璃自然能明白李洺倩的悲哀和难过,她不想嫁给裴邢,其实也有这个方面的原因,她们女子必须从一而终,男子却并不是,他们可以三妻四妾,可以宠幸无数女子。
只守着一个女子的,整个京城的贵族圈中,连十个都寻不出来,这十个里,要么是男子不重欲,要么是女子性情太彪悍,因心疼妻,不纳妾的,少之又少。
独宠一人,不过是话本中存在的故事罢了,几乎每一个女子,出嫁后,都要经历一番磨难。
郑菲凌怀孕期间,出于贤惠,甚至给自己的大丫鬟开了脸,将她提拔成了侍妾,刚开始她的夫君,怕给她添堵,还不肯宠幸,最后还不是接受了
他对郑菲凌是一见钟情,非卿不娶,都能宠幸旁的女子,又何况那些盲婚哑嫁的
钟璃不知道该怎么劝她,毕竟,男人三妻六妾再正常不过,安翼是安国公府的世子爷,身份尊贵,又是府里的独苗,婚前没有通房,已是异类,就算是为了子嗣,以后也少不得要纳妾。
哪怕他承受的压力会比裴邢少一点,也逃不过被长辈催促的命运,就算今年府里不添人,明年、后年呢
李洺倩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神情肉眼可见地蔫了下来,她试图扯出个笑,却没能笑出来,眸中溢满了悲哀。
她总算明白,小时候,父亲身边又添新人时,母亲为何会郁郁寡欢。凭什么女子就要这般可怜呢
钟璃只好提点道“日后,你若不想让他纳妾,就要打起精神,虽说在长辈面前不能露出这个心思,但也不是不可以去努力,只要你能笼络住他的心,让他没精力去宠幸旁人,你就胜了,这是一场持久战,你要有心理准备。”
李洺倩隐约听懂了她的意思,眸中这才有了神采,她其实与表姐郑菲凌更亲近,乍然得知此事后,她之所以没去寻表姐,就是因为她知道,表姐给自己丫鬟开脸的事。
她无论如何也做不到表姐那般深明大义,才本能地来了钟璃这儿,她与钟璃认识的时间虽仅有两年,却很佩服钟璃的种种决断,此刻,得到她的点拨后,李洺倩只觉得心中的大石都悄然移开了。
李洺倩笑道“还好我没伤心欲绝之下跑回侯府,不然母亲肯定给我讲许多大道理,我说不准,就会认命,璃姐姐,谢谢您。”
她之前都喊皇后娘娘,这声璃姐姐,让钟璃弯了弯唇,“根本不必谢我,你若真认命,也不会来寻我。”
安翼此刻,才刚审完犯人,他是典型的笑面虎,脸上时刻挂着一丝笑,手中的扇子,也甚少离手,身着白衣时,就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公子,唯有在刑部,他才是另一个模样,谈笑间,就能令罪犯瑟瑟抖。
他手上再次染了血,拿帕子慢条斯理地擦拭时,他的一个同僚却道“安大人,您府上的小厮,半个时辰前,来了刑部,此刻正在外面候着,许是寻您有什么急事。”
清楚安翼忙公务时,不喜人打扰,他的同僚才没进来打扰他,安翼道完谢,又去洗了洗手,才出来。
一瞧见他的身影,安福就跪了下来,着急忙慌道“大人,不好了,满春院那位柳姑娘找上门来了。”
“什么柳姑娘”安翼拿脚尖点了一下他,“起来回话,在刑部跪来跪去的,像什么话”
安福也不想跪呀,还不是怕主子火,他没扛住压力,给夫人泄露了消息,也不知主子会不会原谅他,安福哭桑着脸,站了起来,道“就是那位,您曾赏她一块玉佩的柳姑娘,她说已坏了近五个月的身孕,孩子是您的,今日登门,让夫人为她做主。”
闻言,安翼脸色沉了下来,“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也敢污蔑小爷,她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夫人呢,是何反应”
小厮偷偷瞄了他一眼,“夫人、夫人眼眶有些红,许是有些难过,她让人将柳姑娘安置在了前院,说这事,让您自个拿主意,她如今入宫去了。”
她每晚都会甜甜地喊他夫君,笑容也很明媚,每次瞧见她,安翼的心情都能轻松不少,是以,他也愿意往她房中去,自打成亲以来,两人都不曾红过脸,她总拿亮晶晶、满是倾慕的双眸望着他。
安翼无法想象她哭起来什么模样,他上面有两个姐姐,舅舅家还有一群表妹,虽说很擅长哄姑娘高兴,一想到她哭了,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见安福还杵在原地,他不爽地踹了一下他的屁股,“蠢东西,你家主子有没有碰过她,你不知道吗”
安福还真不知道,无辜地看向了安翼,委委屈屈道“那日小的又没在房内伺候,是柳姑娘伺候的您,早上小的喊您起床时,您身上又没穿衣服,小的哪里知道您碰没碰她,您不是还赏了她一块玉佩吗若没碰,干嘛赏她。”
安翼气得又踢了一下他的屁股。
安福有些怂,连忙闭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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