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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城看宝颐一眼,纠正说:“高家还算不得高门大户,它倚靠的孟家才是真正的高门大户。”想想又补一句:“这次是老姑奶奶整寿,孟家嫡系子孙应该会来。在村里咱们是个人,可在他们眼里那是蝼蚁般的存在。你警醒着点,绕着他们走。还有别听高氏姐妹的撺掇,她们心眼多。有时候可能她们也没想折腾你,但架不住人多事多仆役更多,一人一个主意,稍不小心你就有可能被绕进去,在人前丢丑。”
“你被他们折腾过?”宝颐小声问。
林宝城摇头,看宝颐满是兴味的大眼,想了想,他说:“我被他们利用过,亲眼看他们欺负过小姑娘。”
宝颐盘腿正坐,安安静静地听林宝城讲古。
因高家倚靠孟家,所以高家在这省城还是很吃得开,遣媒人去女方家里提亲也是大呼喇的,女方家看孟氏面子,也不会多说什么。那次是给高家长房嫡孙高雷去海家提亲。人海家没立刻应,说是两方相看相看呗。
那就双方相看,高家应的挺痛快。临了到相看日子,海家却发现来相看的没有高家的女方长辈,连个堂亲姑嫂都没有,只一个举止粗俗的外姓大姑。那大姑说大夫人事多、忙,走不开,托她过来相看海家姑娘。
海家无奈,但人都来了,明知道成不了了,也得走个过场。客气客气双方落座,高家下人就奉上来两盘炒花生。那外姓大姑对海家姑娘很是亲热,剥了花生壳就将花生仁递海家姑娘手里。
很快海家姑娘手里握满花生仁,意思意思吃了两个便皱了眉头。海家嫂子问她怎么了。海家姑娘轻声开口,只是只吐出个‘生’字还没来的及多说一个字,那外姓大姑便霍然起身。
只见她冷了脸,视线刀子似的刮过海家姑娘的脸,吐出句:“大姑娘家家的,怎么‘生’、‘生’的喊,也不嫌臊!”
这话说的却是重了,高家做的确实不地道。你觉得自己金贵,不愿意海家的相看,直说便是,至于这么小家子气地戏弄人家吗!上赶着去提亲,人家姑娘来了,逮着个词又羞人家。这是诚心找媳妇的样儿吗!有这样亲戚,宝颐觉得丢人!
只是这种事,自家大哥怎么会看见?宝颐问出口。
林宝城眼看窗外,嘴里回答:“我陪那外姓大姑去的,炒花生也是我看着炒的,那时满屋子的焦香;挑的时候也是我在旁边监看,拿出来装盘的全是个大饱满的。”说完他回过头来看宝颐,脸上是掩不住的讽刺鄙夷。
宝颐轻声开口:“这又不怪你。”
“这没什么怪不怪的。我只是看不惯高家,就这种芝麻点小事也看在眼里使劲折腾。”林宝城说。
“那我还进去吗?你该知道爹娘的意思,想和他们家……”宝颐话说半句。
“去,为什么不去!寿宴那天,省城的官夫人、富太太来的不少,难说里头没有看上你的。如果能趁这机会找着好亲事,咱们可没必要退缩。”林宝城坚定说,顿一下,又说:“至于那高旭吗,老姑奶奶不写信说让咱林家别想了吗,一时半会儿的他们可不好意思改口。”
宝颐定下心来,安静一会儿,她不安问:“那万一,我被他们戏弄了,怎么办?”
“你傻啊,除了睡觉你就跟着老姑奶奶,她们谁敢戏弄到老太太身边去!”林宝城大手抚上宝颐脑袋。
宝颐呆呆笑,十分享受大哥林宝城言语动作的宠溺。在林家半封闭的安静活了十五年,她不屑那些个勾心斗角。
高家平时事是真多,但这次借着老太太办寿宴,高家要办的事不多,只两件:长房高义才想就孟贺源来有面子,把大女儿高桂的婚事给风风光光的办了;二房高义奎女儿高阳说亲不顺,他就想着让孟家出面压那男方一头,让女儿能攀上方知州家嫡子。
这都不算大事,可三房高义华不痛快。以前各家儿女都小,孟家来人回来就住高家老屋,谁也没意见。但现在儿女都大了,老屋统共就那么两进,老太太、女儿高月住后院,儿子高旭一直和自己夫妻挤着住前院,孟家来人就一直是住大前任阁老空置的梅林小筑。
梅林小筑啊,除了年年要给大前任阁老子孙大把银钱外,还得负责修缮维护,为这每年搭进去多少银子!年年自家都得跟着掏钱啊!大哥、二哥儿女大了,都有事求孟家,投在梅林小筑上的银钱总能收回来。但他呢,女儿高月才十一离及笄还有四年,谈结亲且早呢;儿子的媳妇听老娘意思是娶她娘家表侄孙女儿,他现在求不着孟贺源啊。等哪日他想用孟贺源了,怕是他早乞骸骨了。他是白掏钱!
高老三对着大哥、二哥把他意思表达清楚了。
高老二开始琢磨了。吵吵嚷嚷这些年,大哥是一点亏都不吃,多少回在梅林小筑大哥公地儿私用了!再者听高阳说因大侄女的婚事大哥请了不少人,还打算在梅林小筑开筵席。他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这次他也不出梅林小筑的钱。老三都硬气了,趁这机会自己也强硬一回,凭什么自己要给他们沓钱!
高老大气愤了,对着老三说:“孟贺源过来是给老太太过寿的,是给高家长脸的,怎么地老太太就是我一个的娘,高家就我一儿子吗!一个两个全给我撂挑子!”
对着老二说:“你不说我公地儿私用,可以,我多掏钱,勒紧裤腰带我也就熬过去了。倒是高阳侄女,和方家结不了亲事,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勒裤腰带给她倒贴!”
老二、老三全气跑了。高老大还不痛快,心里暗骂:奶奶的,人孟贺源自己掏银子打算买梅林小筑时,一个两个全跳出来上赶着掏钱,说什么要尽地主之谊;现在在他这装怂,他就这么好欺负!
高老太太的寿日快到了,高家三兄弟各自憋着劲,猜测这次孟家会是谁来可以,但绝口不提梅林小筑,提钱更不行,伤感情!但寿日迫近,按以往惯例,孟家人该是在这一两日到达,必须得提钱,还得提由哪家做梅林小筑的清理、布置工作。毕竟房屋里住人与不住人的区别还是蛮大的。
梅林小筑虽有日常的维护、修缮,但那是大面上,关注的是房屋构建上的问题,外在有没有损毁。需要住人时,内里才会被关注,小到锅碗瓢盆的配置,床帐、窗纱的调色;大到桌、椅、榻的安放,珊瑚摆件、观赏植物的堆砌,哪一样都需要人细心考量,小心摆放。只有那样才能让孟家来的人住得舒适。
不提不代表不担心,高家三兄弟也怕孟贺源来了弄个措手不及,得罪孟家可不是什么好事。所幸这回是孟贺源嫡长子孟聿衡带着胞妹孟聿榕来,稍怠慢些可以理解。毕竟孟聿衡才十六岁,孟聿榕更小,还未及笄,唬弄着临时对付过去就行。
高家三兄弟松口气的同时,看互相更不对眼。老二、老三都想着老大哥都定了在梅林小筑开筵席,顺便收拾出几间房住人不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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