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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颐昂头,毅然说:“就算我会生儿女,我生的也不是你的孩子,那是我的。你会娶妻,她生的才是你的孩子。”顿一下,她继续说:“孟家不需要我这样的妾,我也不甘心被人压着日日像个藏头老鼠般过日子!我离开,为的是你孟家好,你想清楚了!”
“别说是为我孟家好!这世上纳妾的多了,别人能后宅和睦,怎的我纳了你这孟家就能翻天不成?”说到这孟聿衡顿一下,盯着林宝颐说:“别的女子能做得妾、能忍得,怎的你就做不得、忍不得?仗着颜色好,打量我不会罚你是不是?!”
林宝颐笑了,嘲讽说:“你孟家罚的我还不够多?我哪里错了,让你们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责罚我?你以为我愿意去你二叔家受白眼忍奚落,那是你二婶她们故意不给我信儿让我白跑一遭?我不过一寄人篱下的乡野村姑,哪里能掐会算提前预知史家会在昨天上门讨要庚帖;就算是我主动跑史家子面前故意让他错认,他心神俱失又如何?他有改口说要娶我吗?没有,最后、最终不管怎样他抬进门的只会是你高贵的敏妹妹!史家子非常清楚他要娶的不是贫寒美人,他要娶的是高贵门楣!你们心里念着想着的只有‘富贵’二字。而我于你而言就是个玩物,现在你看着我新奇、有趣,便捧着我;待哪一日你看厌了我,怕是恨不得丢我到天边去。你们从来都不会错,错的永远都是我,不论我怎么避让你们永远能寻着责罚我的理由。这样的日子,我为什么要忍,又凭什么去忍?!”
孟聿衡看向林宝颐的眼几要冒火,半晌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林宝颐好整以暇,冷冷打量孟聿衡一眼,凉凉说:“孟大少爷发话,我自然遵从。只是能容我问句吗,这黑天半夜的,您想让我滚哪去啊?”
孟聿衡死死盯着林宝颐,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这般奚落指责,又哪里见过这般无赖不要脸之辈!他懒得和林宝颐说半个字,提了声音吩咐:“白鹅进来伺候你们姑娘别屋睡去!”
门轻轻推开却是青荇进来。孟聿衡看她一眼摆手让她出去了。
林宝颐歪头,看到他眼里、眉间疲态,心有些软,不冷不热问一句:“你没事吧?”
孟聿衡没理她,翻转身背对林宝颐侧躺在床上。
林宝颐望着孟聿衡后背,故意寻话激他:“孟聿衡你别这样啊,让你娘看见了还以为我玩虚了你身子。杖责三十我都不见得能受住,要改成杖责五十,我这条命可就交待在你家了。”
孟聿衡翻过身来,从唇里吐出的字冷如冰:“你这是诚心气我了?”
“这哪能呢,气着您我能捞着什么好处!我这是真心关心你呢。”林宝颐嘴角弯出笑涡,杏眼里满满的挑衅。
孟聿衡没再理林宝颐,冷脸下床。穿好衣物后,再开口又是一贯的温润语调:“既然你这么想走,也就别等暑热过了,收拾收拾明天就去京郊庄子。”
林宝颐冷脸:“你这是要关我一辈子了?”
孟聿衡看都不看林宝颐,径直出屋。
天亮了,林宝颐赖在床上不愿意起来,她不太想面对现实。白鹅端了碗汤药进来走到床边。林宝颐探起身来,看看那黑乎乎的颜色,又用力嗅了一下,皱了眉头,抬头看着白鹅问:“喝这个,不能顺便给些蜜饯压味道么?”
白鹅有点蒙,看看药碗觉得姑娘要求的也没错。她虽没服侍过人喝这避子汤,却知道厨房给夫人送滋补养身汤药时都会附带一碟子蜜饯;小姐身体不适时,厨房送去的汤药也是会带上蜜饯的。给姑娘送这避子汤却不带蜜饯,是厨房瞧不上姑娘故意不放,还是大早晨忙碌把这事给忘了?白鹅想想,放下药碗,对林宝颐说:“奴婢去厨房问问?”
林宝颐哑口,看着白鹅好半天才点头表示同意。
白鹅想去厨房的,但没去成,刚出主屋就看到衡少爷。她毕恭毕敬福身见礼后,衡少爷责问她不紧着伺候姑娘,又想到哪儿去偷懒。白鹅大惊,结结巴巴说她问厨房去要蜜饯给姑娘佐避子汤喝。主子说她偷懒,做奴婢的不能反驳,但如实陈述说明她不是去偷懒却是可以的。
孟聿衡听了,看了白鹅一眼,眼神颇为复杂,略沉吟,他开口:“别去厨房了,去偏厅问去。”
白鹅听的一头雾水,但转念便想开了。衡少爷这是嫌去厨房远,让她去找青荇姑娘要呢。衡少爷真是仁厚,白鹅想着,乐颠颠地调转方向去偏厅。人吧,谁不想天天快乐高兴呢,但乐过头却不见得是好事,尤其是身为一奴婢,这是白鹅乐忘形走进偏厅后的觉悟。偏厅里候着的也是奴婢,虽没有青荇,但那档次比对起白鹅,够白鹅奋斗一辈子了,当然奋斗一辈子也不见得能够上。白鹅很有这份自知之明。
偏厅里候着四位奴婢,分别是姚氏身边的陈妈妈、老太太的小秦嬷嬷、少爷的大秦嬷嬷,最后一位是孟聿榕小姐的贴身大丫头。这四位聚到一起,站在首位的一般是小秦嬷嬷,虽说她手中权利不及现在的陈妈妈,看未来当然也不及大秦嬷嬷,但她代表着孟老太太,在老太太去世前她理所当然的站首位。
但今天,姚氏的陈妈妈责任重大,她得看着林氏宝颐喝避子汤。只有她的任务完成了,小秦嬷嬷的女工教导课程才能开始,大秦嬷嬷的搬家请示才能开口,孟聿榕的再次解惑之约才能成行。陈妈妈的任务如此重要,不赶紧着手去干,怎的还两手空空和她们一起候在偏厅?这是退居第二的小秦嬷嬷、大秦嬷嬷和孟聿榕贴身大丫头三人心中同样的疑问。
陈妈妈嘴苦,心里更苦。昨儿夜里夫人姚氏就吩咐下来要熬了避子汤端给林宝颐喝。她也忠实执行了,叫厨房早早熬好。说起来是万事俱备,只差林氏宝颐早起了。陈妈妈守着避子汤苦苦等待了近半个时辰,落松院都没传出少爷早起晨练的消息。她就想许是少年男女行起那事没了节制以致起不得床。看样子这避子汤一时半刻的也送不出去,不若她先去方便一下回来再守着。
等陈妈妈方便回来,那避子汤就不见了,问厨房的人。他们说是林姑娘的白鹅取饭食时顺便把她家姑娘的避子汤取走了。
陈妈妈又气又急,也不给厨房的人回话,紧着往落松院赶。这避子汤不比养身滋补汤药,没人强盯着谁会上赶着喝?白鹅明晃晃拿了去,转身倒了还她一空碗,咬死说林氏宝颐喝了,她能怎么办?再是村姑,她也不能另熬一碗硬灌的,万一那碗真喝了呢,连喝两碗可是要出人命的!
进了落松院,她没赶上白鹅却碰上青荇,然后看到孟聿衡。许是赶得急脑子不转弯了,反正看到一前一后出现的青荇和孟聿衡时,陈妈妈想的是这避子汤熬得少了。但夫人没提青荇,她自然不会往身上揽事。不过是个通房丫头,真怀上了又能怎样,一副落胎药就干净了。
没答理青荇,陈妈妈抻抻酸麻的小腿,稳稳当当给衡少爷福身行礼后诉明来意。陈妈妈累了,不想赶白鹅了,而且往好里想的话,那避子汤没准儿已经进了林宝颐肚子呢;往坏里想的话,那主仆俩早把那碗汤药处理干净了,去了还不是干瞪眼。差事已然办砸,还是听衡少爷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那就让她等
白鹅不知道陈妈妈追赶她的艰辛,很小心地给这四位一一见礼。这四位显然不是会随身携带蜜饯的主儿,但少爷还是把她支这边来,想来是不想让姑娘用蜜饯佐药喝。都怪她笨领会错了少爷意思。但人都进偏厅了,面对非直系上级,她还是得把来意说明,最后还郑重声名是少爷让她来偏厅的。言下之意她这只小虾米无意打扰四大巨头的聚会。
白鹅的话说完,孟聿榕的贴身大丫头淡定依旧。陈妈妈却是气血翻涌。她不知道是该庆幸自己的差事还有补救的余地还是该嘲笑林氏主仆俩的无知愚蠢,避子汤还想要蜜饯佐着喝,那蜜饯能压住心里的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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