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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穿透屏风上的金鲤摆尾,阻隔了群青的视线。如此便将床铺与地铺隔开,也将两人隔开。
群青看向地铺。
这能睡吗?没有被子。
这厢陆华亭已躺下,看见矮桌上的烛光将羃篱娘子的影子投射在屏风上,他唇边漫出冷笑,若能投一夜也算有相伴。
刚想到这,蜡烛被群青吹熄,室内一片黑暗。
陆华亭于是闭上眼,忽地听见屏风咯吱作响,睁眼竟见一道人影绕过屏风,已经抱着圆枕走到床榻边。
群青径直挤上床榻,因为她已许久没有打过地铺,若那样睡一宿非得筋骨疼痛不可,若是受凉生病便更麻烦。她感觉床上人呼吸都屏住了,静得像死了一般,只余她的心跳在胸腔内四处打撞。
两人极沉默地僵持了一会儿,群青感觉到窸窣响动。
陆华亭坐起身,极快地穿好衣裳,垂眼瞥了她一眼。
群青竟也散了长,背对着他,乌交叠之间,是被月光照亮的脖颈。
像一张苍白的薄纸,裹着动脉,仿佛稍微用力咬一下便能迸出血来。
他眸中倒映冷诮之意,拿走了外衣和蹀躞带,所谓玉沸酒,便是引人产生此种荒诞不经的想法。
大约没想到她真的敢上来,陆华亭自己睡到地铺去了。群青独占了床铺,她目光平静,然而这被褥间全是黄香草的气味,她已疲乏至极,头脑却充斥着微微的眩晕,始终无法入睡。
群青开口:“萧二郎来抄东鹰坊,和长史商量好的吗?”
半晌,屏风那边传来陆华亭清醒的声音:“来时某去信叫了他。”
“宋问既是背靠兵部,朝中也不会没有动作。”
又过了许久,陆华亭道:“你还是想想王镶吧。”
“听文素说,娘子近日要行推骨之术,具体是在哪一日?”
群青以指触脸,感受着脸上的胀痛:“便是这两日,时机还得让师父判断
。”
陆华亭:“强行推回他人容貌(),恐怕危险?()?『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万一王镶追来,便来不及了。娘子何不干脆恢复原貌。”
“不行,宫中旧日奴婢,大都认得我是谁。”群青说,“何况如今进宫,要么为奴,要么走女子科举,前者受人压制,后者需要时间。燕王妃曾许过我八品典衣之职,我考上的,我要以群青的身份拿回来。”
良久,陆华亭道:“娘子这么相信太子不会杀你?”
“不是说,摆在太子案头的那份宫籍,纸页崭新,还有我的画像,他看了便怒来捉人?”群青道。
“这几日冷静下来,我仔细回想:宫籍上画像我亲眼看过,很是粗陋,只能勉强分辨男女,不能认出是谁。群青的宫籍,从来没有作假,尚宫局送至太子案头的那份宫籍才是假的,是宫内的‘天’,为了逼太子杀我而做出来的事。”
“太子为人孤高自傲,若我是假的,便证明他是错的,自己看走了眼,他自是不愿承认,他没有下令就地将我诛杀,而是召我回去,便说明我尚有一成胜算。若还有什么额外的事,便要请长史替我周旋。”
她说完,便静静等着陆华亭的回话。陆华亭半是玩笑道:“将某支使得团团转,不如弃了太子那条船,到燕王府来,今后某帮娘子。”
群青静了好一会儿,开口道:“陆大人,坐在沉船上,有人抛舟,但需自缚双手系于舟头,等风吹帆……”
“某宁愿跳水。”陆华亭不待她说完,便明了她的意思。
他二人太相似了。既是合作,完成交换就足够了。游水尚有一搏之力,但若将全部托付给他人,便太被动,赌注也太大了。
更何况如今清净观的事尚未弄清楚,隔着至亲之仇,她还做不到全盘信任。
陆华亭那边再也没有声音,群青这才想起有句话忘了问。
她想了许久,还是打破了沉寂:“……你要被子吗?”
陆华亭拉了下披在身上的外衣,声线冷冷的:“明日叫伙计再拿一床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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