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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家父女这两日愁得睡不着觉,父女二人清晨在饭厅见面时都面容憔悴。
“不必伺候了,都下去吧!”申时茂遣退下人,端起茶潄了口,然后对女儿道:“我思来想去,只有交出兵权搏一把了。圣上以明君自居,没准会放咱们家一马。”
申霄咬了一大口包子,还未来得及咽下便摇头。“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么?朝中那些前朝老臣说是告老还乡,圣上明面儿上恤老念旧,私底下呢?有哪个好好活下来的?爹爹别忘了,护国尉有不少您曾经的部下,他们可没少为圣上背血债。”
父女二人对于锦阳所言是深信不疑的。只因那锦阳郡主与申霄不同,对于国事是漠不关心的,而太后偏心嘉王府这位小郡主又是世人皆知的事。太后对锦阳郡主所说的话,比起皇上对申将军所说的话自然要可信得多。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便只能拖延些时日了。”申时茂有些不甘地叹气道:“边城战事即来,我告病留京,让他们明战实降吧!”
申霄愣住了。她没到老爹会说出这么无情的话,为将为兵者不是替皇上打天下,更不是为了荣华富贵扬名立万,浴血沙场是为了保得国泰民安。明战实降只要本军将士提前谋划好后退路线,不会有大伤亡,但所降之地的黎民百姓呢?
“边地百姓怎么办?”若非得在千百人的性命与申氏一族的性命之间抉择,申霄宁愿杀进皇宫砍了皇帝的龙头。
“那场战役你身子不适没有参加。边地百姓在你我回京之时便后撤了,为决战之日腾地方。”申时茂心有不甘的是长达多年的对战,眼看便要赢了,却要为自保憾然放弃。
申霄想起回京前那段日子她正逢月信,腹痛难耐便留在了后方,对于父亲最后的战略布局确实不清楚。
“盼着圣上觉得你我还有一些用处,勿动杀念吧!”申时茂叹息着。
清晖宫的人从嘉王府回来了,并未带回怜月。
一大早便兴冲冲备好曲谱等着怜月进宫的灵阳公主不免有些失望,她语气平淡地问:“锦阳郡主不放人么?”
回话的宫人俯身道:“回公主殿下。思月苑的人说郡主一大早便带着怜月姑娘踏冬赏梅去了。”
灵阳此时才露出不快的神色。那梅林都是不通车马的,以怜月那残躯折腾一日下来还了得?灵阳料定锦阳不敢加害怜月,却没料到那丫头小小年纪折磨人的手段这么多这么不着痕迹。
“可有说去何处赏梅?”灵阳不会放任怜月被锦阳折磨至死。她从小到大没和人争过什么东西,也没有过求而不得的东西,对于怜月自然格处在意,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显珍贵,况且怜月是她这些年来见过的在曲乐方面悟性最高的人。
“奴婢问了,思月苑的人也不知道。”
灵阳被人扶着站起身,“那咱们便去嘉王府候着,命人传上太医一并去。”灵阳恐怜月归来时已是命垂一线,也想借此一行施压嘉王爷和嘉王妃,让叔婶好好管管他们的宝贝闺女。
026
锦阳打发走连花,抬了椅子坐在床前肆无忌惮地望着熟睡中的怜月。
榻上之人脸色微微发红,桃色的唇瓣盈盈润润,长而卷的睫毛随着紧闭着跳动的眼睑一闪一闪,像美丽的朴棱蛾子。怜月清醒时锦阳有些不敢直视她,怕一不小心看得呆了被怜月误会成痴傻之人。只这么静静望着,她便体会出一些君王为了佳人不早朝的无奈,若换了她,也愿意抛却诸事就这么守在榻前看着怜月。
不过这等美事想想便罢了。锦阳稍坐了片刻便不得不起身,王府等着她主事,一去不归的申霄也让她有些担心。
“霄儿没来过么?”锦阳坐在书房打着哈欠。
连好在一旁磨着墨道:“不曾来过。”
“唔~”锦阳想了想,对连好道:“你告诉连圆,让她帮我做件事。”
连好会意后递上一张白纸,锦阳执笔在纸上把要吩咐之事道明了,然后看向连好。
连月点点头,复记了遍纸上之事,然后将纸揉成一团丢到了炭盆之中。
锦阳知道无论她如何防备,皇帝想在王府之中安插点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哪怕是在王爷服侍多年的老人,在圣上威逼之下也不得不背弃主家。她能理解,对于安静潜伏在王府内不作妖的人也不会赶尽杀绝。
相反,那些人的存在对王府反倒是种保护。能让皇帝安心些,又于她的谋划无害,锦阳是不大在意的。但她与花好圆三个心腹之间的重要对话,能用写的绝不用说的,但写的字条必须马上焚毁,若不得已时没有火在近旁,锦阳不介意把纸生吞了。
书房的门响了。
叩门声两重三轻。锦阳便知是连花来了。
连花是不大进书房的,锦阳有什么事虽不瞒她,但主要命她理王府内之事,那件大事一般交托连好和连圆去办。
“灵阳公主来了,正和王妃在前院正厅说话。说是要等您回来呢!”连花明显是跑着来回话的,又不似连好连圆会武,喘得不成样子。
锦阳有些慌了。
“和母亲正说话?”她一大早才去母亲院里请过安,和清晖宫的人所说的却是带着怜月出去了。锦阳不至于蠢到以为太妃的一些偏宠可以让她凌驾于灵阳之上,尊卑有序,她欺瞒于公主无论闹到哪里都是理亏的一方。
“连好,赶紧备马,在府西角门那里等着。”锦阳赶紧起身,边向正房走边吩咐连花:“给院里的丫头们通个气儿,让她们嘴严实点。”
连花跟在其后连声应着。
怜月睡得迷迷糊糊的,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怜月,赶紧起床准备出门。”锦阳从架子上一把拽来怜月的衣裳,将她从床上拉起来对连花道:“搭把手啊!”
连花忙上前抬起怜月软塌塌的胳膊,替她穿好衣服。匆忙之中也忍不住吃惊,这怜月姑娘怎么睡在郡主床上的?她早上进屋伺候郡主时还未留意,以为怜月姑娘是睡在窗下的罗汉床的。郡主虽常发梦魇,夜里房里是从不留人的,哪怕曾经得宠的连月,更别说许人与她同睡大床之上了。
连月?怜月?嘶~连花越发疑惑了。
“奴婢自己来。”怜月头疼得眼泛泪光,但不敢让郡主伺候只得强打起精神。
“来不及了。”锦阳逃命似地拉起怜月便冲出屋子。
怜月像是木偶一般,麻木地挪动着双脚,却还是跟不上郡主的脚步。锦阳也是跑了一段才想起来怜月有腿伤的事,暗恨自己粗心,停下来一把抱起怜月飞奔向王府西边。
连花抱着毛里大麾追出去时已没了郡主的身影,她不敢大声喊叫,只得也跑向西边。天气这么凉,郡主和怜月姑娘又都穿得极少,不带厚衣物会出大事的。
“郡主和怜月姑娘呢?”连花问已经往回走的连好。
连好指着奔向远处的马匹道:“已走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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