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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婆贪贿说风情 郓哥不忿闹茶肆(第4页)

而西门庆这边早已迫不及待地等到了这一天。他裹了顶新头巾,穿了一套整整齐齐的衣服,带了三五两碎银子径直来到紫石街上的茶坊门前。他咳嗽一声叫道:“王干娘,这几天怎么不见你人影?”王婆一听就知道是他来了,便应道:“哟,是谁在叫老娘呀?”

西门庆回答道:“是我。”王婆赶忙走出来一看,笑着说道:“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施主大官人啊。你来得正好,快请进来看一看。”说着,她把西门庆的袖子一拖,将他拉进了房里,指着潘金莲对他说道:“这位就是那位给我衣料的施主官人。”

西门庆一见到潘金莲,便打了个招呼。潘金莲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向他行了个万福礼。王婆则指着潘金莲对西门庆夸赞道:“真是难得啊,官人你给我的那段衣料放了一年都没做成衣服。如今多亏了这位娘子出手相助,才算是完工了。她的针线活真是好得没话说,像布机一样又密又好,实在是太难得了。大官人,你快来看看。”

西门庆拿起衣服仔细看了看,不禁大声喝彩道:“这位娘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手艺啊,简直是神仙一般的手段!”潘金莲听了笑道:“官人过奖了,可别笑话我。”

西门庆问王婆道:“干娘,请问这位娘子是谁家的?”王婆笑道:“大官人,你猜猜看。”西门庆道:“小人如何猜得着。”王婆便吟吟地笑道:“她就是隔壁武大郎的娘子。”西门庆故作惊讶道:“啊,原来是武大郎的娘子。我只知道武大郎是个会过日子的老实人,在街上做些小买卖,从不曾得罪过一个人。他又能赚钱,性格又好,真是个难得的好人。”

王婆接口道:“你说得没错。这娘子自从嫁给武大郎后,对他百依百顺,夫妻和睦。”那妇人应道:“我丈夫虽然没什么大本事,但也是个善良的人,请官人不要笑话他。”西门庆忙道:“娘子误会了。常言道:柔软是立身之本,刚强是惹祸之胎。像武大郎这样善良的人,正是难得的好丈夫。”

王婆在一旁敲着边鼓道:“大官人说得极是。”西门庆又夸赞了几句后,便坐在了妇人的对面。王婆趁机问道:“娘子,你认识这位官人吗?”那妇人摇头道:“不认识。”王婆便介绍道:“这位大官人是我们本县的一个大财主,与知县相公也有往来,人称西门大官人。他家财万贯,开着生药铺在县前。家里钱财堆积如山,米烂陈仓。金银珠宝应有尽有,还有犀牛角、大象牙等珍稀之物。”

那王婆只顾着夸赞西门庆的家世和财富,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而那妇人则低着头继续缝制着手中的衣物,心中却早已被西门庆的英俊和财富所吸引。

西门庆一见到潘金莲,便被她深深吸引,心中情思涌动,恨不能立刻与她共处一室。王婆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欢喜,便去泡了两盏茶来,一杯递给西门庆,一杯递给潘金莲,说道:“娘子,请用茶。”

两人喝过茶后,西门庆便觉得潘金莲对他有些眉目传情。王婆也看着西门庆,用手在脸上摸了摸,示意他有机会。西门庆心中明白,已经看出了五分苗头。

自古以来,茶就是谈情说爱的媒介,而酒则是色情的诱因。王婆趁机说道:“大官人,如果你今天不来,我也不敢去请你。这一切都是缘分,你来得恰到好处。常言道:‘一客不烦二主’,今天这位娘子出力,你出钱,不是我多事,难得这位娘子在这里,你就好好做个东道主,替我和娘子敬杯酒吧。”

西门庆听了笑道:“我也正有此意。”说着便取出银子,连同手帕一起递给王婆,让她去准备些酒菜。那妇人见状忙道:“不必麻烦了。”虽然口里这么说,但身子却纹丝不动,显然是有意留下的。

王婆接过银子便去了厨房,那妇人依然坐着不动。过了一会儿,王婆又探出头来说道:“有劳娘子陪大官人坐坐。”那妇人应道:“干娘客气了。”却依然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一切都是因缘际会,两人都已经对彼此有了好感。

西门庆这双眼睛始终没离开过那妇人身上,而那妇人也时不时地偷眼瞟向西门庆。她见这西门庆一表人才、风流倜傥,心中已有五七分满意了。但她仍然保持着矜持的姿态,低着头继续做着手中的针线活。

没过多久,王婆就买回了一些现成的肥鹅熟肉和精巧的果子。她把果子装在盘子里,蔬菜也整理好,一并搬到房间里的桌子上。然后看着那妇人说道:“娘子,你先收拾一下手中的活计,我们来喝一杯酒吧。”那妇人回答道:“干娘请自便,好好招待大官人,我就不必了。”王婆忙道:“今天正是请你来作陪的,怎么说出这种话来?”说完,王婆将菜肴都摆上了桌子。

三人坐定后,开始斟酒。西门庆拿起酒杯对那妇人说:“娘子,请满饮此杯。”那妇人致谢道:“多谢官人的美意。”王婆也在一旁劝道:“我知道娘子酒量大,今天就请开怀畅饮几杯吧。”

就在这时,有诗为证,描述了当时的情景和人物关系:从来男女不同席,但此时的妇人却为了迎合西门庆而卖俏。她的行为让人不禁想起卓文君奔司马相如的故事,而西门庆也偶然遇到了他的金莲。

那妇人接过酒杯,西门庆又拿起筷子说道:“干娘,请你替我劝劝娘子,让她多吃些。”于是王婆便挑了些好菜递给那妇人吃。三人一连喝了三轮酒,王婆又去烫了一壶酒来。

西门庆趁机问道:“敢问娘子今年芳龄几何?”那妇人回答道:“奴家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西门庆道:“我比娘子痴长五岁。”妇人道:“官人真是谦虚,将天比地了。”王婆趁机插话道:“这位娘子真是聪明伶俐,不仅针线活做得好,诸子百家的学问也都通晓。”西门庆赞叹道:“真是难得!武大郎真是好福气啊!”

王婆接口道:“不是我老王婆爱说闲话,大官人家里虽然妻妾成群,但哪一个能比得上这位娘子呢?”西门庆叹息道:“你说得没错,一言难尽啊。只是我命薄,没能娶到一个称心如意的妻子。”

王婆道:“大官人之前的娘子应该很不错吧?”西门庆摆手道:“别提了!要是我前妻还在的话,家里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无主,屋子都快要倒竖了。现在虽然有三五七口人吃饭,但都不管事。”

那妇人好奇地问道:“官人,那您前妻过世已经多久了?”西门庆叹息道:“哎,说起来都是泪啊。我前妻虽然出身卑微,但聪明伶俐,什么事情都能替我分担。可惜她不幸去世已经三年了,家里的事情都变得七颠八倒。我走出来也是为了透口气,在家里实在是太压抑了。”

王婆又挑拨道:“大官人,你别怪我多嘴。你前妻虽然好,但论起针线活来,恐怕也比不上武大娘子吧?”西门庆点头道:“没错!我前妻确实没有这位娘子这般好手艺。”王婆得意地笑道:“官人,你在东街上养的外宅里也有不少美人吧?怎么从来没请我去吃过茶呢?”

西门庆道:“便是那个唱慢曲儿的张惜惜,我觉得她是个路岐人,所以并不喜欢她。”王婆又问道:“官人,你和李娇娇相处得倒长久些。”西门庆道:“她已经被我娶回家了。如果她能够当家,我早就册封她为正室了。”

王婆试探道:“如果有这样合你心意的女子,来你家里说说闲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西门庆傲然道:“我父母都已去世,家里我做主,谁敢说个不字。”王婆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急切间哪里就能找到合你心意的人呢?”西门庆叹息道:“倒也不是找不到,只恨我夫妻缘分浅薄,始终没能遇上。”

西门庆和王婆你一言我一语地聊着,王婆突然说道:“正好吃着酒,却没了。官人别怪我怠慢,要不再买一瓶酒来如何?”西门庆道:“我手帕里有五两碎银子,就都放在你这里吧。想喝的时候尽管取来,多了你就收着。”王婆谢了西门庆,起身看那妇人时,现她已经喝了三杯酒,春心已动,两人又互相眉目传情,都已经有意了,只是低着头不起身。

王婆满脸堆笑地说道:“我去买瓶酒来,再和娘子喝一杯。劳烦娘子陪大官人坐一坐。壶里还有酒吗?我再筛两盏给大官人喝。我这就去县前那家买一瓶好酒来,一会儿就回来。”那妇人虽然口里说不用了,但身子却坐着不动。王婆走出房间前,把房门用绳子缚住了,然后坐在路中间绩着麻线。

西门庆见机会来了,便按计划行事,妇人本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没一会俩人就去了床上休息去了!

王婆突然推开了房门,闯了进来,说道:“你们两个干的好事!”西门庆和那个妇人都被吓得一惊。王婆便接着道:“好啊,好啊!我请你来这里是做衣裳的,并没有叫你来偷汉子。如果武大郎知道了这件事,必定会连累我,我不如先去告你们。”说着,她转身就要走。

那个妇人急忙扯住她的裙子,哀求道:“干娘,请你饶恕我们吧。”西门庆也赶紧说道:“干娘,请你小声点。”王婆笑了笑,说道:“要我饶恕你们也可以,但是你们必须依我一件事。”那个妇人连忙道:“别说一件,就是十件我也依你,干娘。”

王婆道:“你从今天开始,瞒着武大郎,每天不要失约,不要辜负了这位大官人。如果你能做到,我便罢休。如果你有一天不来,我就去告诉武大郎。”那个妇人道:“我一定按照干娘说的做。”

王婆又转向西门庆道:“西门大官人,你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这桩美事已经成了,你答应给我的东西可不能失信。如果你敢负心,我也会对武大郎说。”西门庆道:“干娘放心,我不会失信的。”

于是三个人又喝了几杯酒,已经到了下午时分。那个妇人便起身道:“武大郎快要回来了,我先回去了。”说着,她便从后门溜走,回家去了。她先放下帘子,然后武大郎恰好进门来。

王婆看着西门庆,夸赞道:“好手段啊!”西门庆回应说:“这多亏了干娘的帮助。我回家后,立刻取一锭银子送来给你。我答应过你的事情,怎会食言呢?”王婆听后说:“我就等着你的好消息了,可不要让我这把老骨头等到棺材都出了,还要讨挽歌郎的钱。”西门庆听后笑了笑,便离去了。

从那天起,那个妇人每天都会绕到王婆家里来和西门庆相会。他们两人的感情如胶似漆,非常深厚。然而,正如古话所说:“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街坊邻居们就都知道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有武大郎一个人还被蒙在鼓里。

有诗为证:

好事从来不出门,恶言丑行便彰闻。

可怜武大亲妻子,暗与西门作细君。

话分两头,先说本县有个小伙子,年纪才十五六岁,姓乔。因为他在郓州出生的,就取名叫郓哥。他家里只有一个老爹。这小子聪明伶俐,平常就靠在县城前这些酒店里卖些时鲜水果为生,经常能得到西门庆的一点赏钱。

有一天,他刚找到一篮子雪梨,提着满街找西门庆。有人就告诉他:“郓哥,你要找他,我知道他在哪儿。”郓哥说:“谢谢叔叔,你告诉我他在哪儿,我找他卖点水果,赚个三五十钱养活我老爹也好。”那人说:“西门庆现在搭上了卖炊饼的武大的老婆,每天都在紫石街上的王婆茶坊里坐着,这个时候肯定在那儿。你小孩子家只管冲进去找他就是。”

郓哥听了这话,谢了那人的指点。他提着篮子,一直朝紫石街走去,直接冲进了茶坊。正好看见王婆坐在小凳子上缠线。郓哥把篮子放下,看着王婆说:“干娘,您好。”那婆子问他:“郓哥,你来这里做什么?”郓哥说:“我来找大官人卖点水果,赚个三五十钱养活我老爹。”婆子说:“什么大官人?”郓哥说:“干娘你知道的,就是那个大官人。”婆子说:“大官人也有个名字吧。”

郓哥说:“就是两个字的名字。”婆子问:“哪两个字?”郓哥说:“干娘你别开玩笑了。我要和西门大官人说句话。”说着就往里面走。婆子一把揪住他说:“小猴子,你要去哪儿?别人家里,内外有别。”郓哥说:“我去房里就把他找出来。”王婆说:“你这小捣蛋鬼!我屋里哪有什么西门大官人!”郓哥说:“干娘你别独吞,也分点汤水给我尝尝。我有什么不知道的。”婆子就骂道:“你这小捣蛋鬼,知道什么?”郓哥说:“你就像用马蹄刀在木勺里切菜,一点儿都不漏,全都自己吞了。要是等我说出来,只怕卖炊饼的哥哥会火。”婆子听了这两句话,正中她的痛处,心中大怒,喝道:“你这小捣蛋鬼,也敢来老娘屋里放屁!”郓哥说:“我是小捣蛋鬼,你就是拉皮条的!”婆子揪住郓哥,打了他两个耳光。郓哥叫道:“你凭什么打我?”婆子骂道:“贼捣蛋鬼!再敢高声,我就把你打出去!”郓哥说:“老妖婆!没事就打我!”婆子一边推搡,一边打耳光,一直把他打出街去,连雪梨篮子也丢了出去。那篮子里的雪梨滚得满地都是。郓哥打不过这婆子,一边骂,一边哭,一边走,一边在街上捡梨子,指着那王婆茶坊里骂道:“老妖婆!我告诉你,你别慌,我不去跟他说,但我不做出来就不信!”说完,他提起篮子,径直去找那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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