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雕像发出声音:&ldo;现在的我的确是你的雕像,但不久之前‐‐对我们来说只是很短暂的一段时间‐‐我是另一样非凡的东西。&rdo;阿芒迪娜捂住嘴,遮掩惊讶的叫声。&ldo;古代异族的偶像神!难道你们当真存在?&rdo;&ldo;我们以前一直催动神力护佑你的遗体,现在又张口同你说话,你为何仍觉得我们不存在?&rdo;&ldo;请原谅我,异族的神祇。我太惊讶了。我以为你会惩罚我,因我的缘故,他们才摧毁你的神像。&rdo;&ldo;那不是你的过错,不必在意。凡女啊,这些年来我们日日夜夜都听到你在悲泣。你为何伤心?你已经死了,谁能伤害你?&rdo;&ldo;我悲泣并非为了我的自己,而是为了我的友人。他因担惊受怕而惶惶终日,我却爱莫能助。&rdo;&ldo;那么,假设‐‐让我们假设‐‐你仍活着,而且拥有与以前同等的力量,你要如何帮助他?&rdo;阿芒迪娜想了想:&ldo;达理安害怕雷什塔尼,畏惧死后也被她操控。如果可以,我就把达理安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就连雷什塔尼也找不到,这样她就不能操控达理安了。但我已经死了,什么也无法为他做。&rdo;&ldo;你的意志令我等钦佩,凡女。既然你有期望,我们有需求,那我们之间何不订立一个契约?&rdo;&ldo;什么契约?&rdo;&ldo;我乃不朽之神摩利耶,掌管一切永生不死的事物。我可以复活你,赐予你永恒的生命和强大的力量,这样你就能帮助到你的友人了。&rdo;&ldo;但我想肯定得付出不菲的代价吧。&rdo;&ldo;当然。我们让你梦想成真,你也得让我们得偿所愿。你复活后必须遵照我的旨意行事,协助我们完成大业。&rdo;&ldo;你们的大业?&rdo;&ldo;我们曾被全法古斯的生灵崇拜,拥有至高无上的地位,但龙族摧毁了我们眷族的家园,逼迫他们踏上流亡之路。龙族毁坏了我们的愿景,我们必须报复。我们的愿望就是将龙族永远逐出这个世界!等到所有龙族都被驱逐,你的友人自然也就获得自由,再也不必担心被白龙雷什塔尼控制了。可谓是双赢的结局!&rdo;&ldo;您的提议确实很好,但是……&rdo;&ldo;凡女,你在犹豫什么?&rdo;&ldo;我想一直守着达理安的陵墓,这样即使雷什塔尼接近,我也可以立刻将陵墓转移到其他地方,不必担心被他找到。但是如果我遵从你们的旨意行事,肯定得离开他,我害怕雷什塔尼趁那时候……&rdo;&ldo;不用担忧。我们自会为你安排妥当的工作,不会让你离开他太久。不需你&lso;当值&rso;的时候,你大可以守在他的陵墓里。我们也会施展神力,为你寻找合意的位置。&rdo;&ldo;那就太好了!我愿意接受契约!&rdo;&ldo;凡女,你可要仔细思量,契约一旦成立,除非大地陨落、宇宙溃塌、众神崩殂,否则绝对无法解除。因此即使我们达成愿景,你的达理安重获自由,你也无法与他再次相遇,因为他将在天国享福,而你只能在世上流浪。过去我们曾有许多使者,起初兴高采烈地接受召唤,后来就逐渐心生厌倦,甚至有人背弃神谕,堕入邪道。凡女啊,你考虑清楚了吗?你真要献上自己的自由,成为不死的神使?&rdo;&ldo;我考虑清楚了。就算这是永恒的诅咒,我也愿意接受。&rdo;阿芒迪娜泛着微光的鬼魂消失了。大殿落入黑暗中。然而没过多久,棺材上方的炼金灯球自动点亮。它能感应人的接近,自动亮起和熄灭,现在周围一个活人也没有,却自己亮了。这说明要么灯球出了故障,要么附近出现了能被它感应的人。白色石棺内,湖中女巫阿芒迪娜睁开眼睛。&ldo;达理安过世后,人们为他修建了壮观的皇陵。我悄悄潜入其中,偷走了他的遗骨,放在我的这个棺材中。然后我将整座神庙‐‐或曰陵寝‐‐移动到了另一个地方,确保雷什塔尼找不到。九百年来,我数次移动陵寝,在大约一百年前换到这个小岛上。只有一些游弋在附近的海盗知道这个岛,他们守着补给港的秘密,没把它的位置泄露出去。&rdo;朱利亚诺等人回过神来,发现陵寝内部变成了他们熟悉的样子。棺盖上放着达理安的断剑,死而复生的女巫站在他们背后。她走向巴尔萨诺,轻抚他的脸颊。海盗浑身僵硬,躲不开她的碰触。&ldo;永生并不是什么恩赐,而是刻骨的诅咒。难道你愿意让你的爱人终生在世上流浪?你会这样自私吗?&rdo;巴尔萨诺没有回答。但大家从他的表情已可获悉,他接受了女巫的说法。&ldo;回去吧,带着你们的客人一起回去。安葬死者,使其安息。依照水手的习俗,应该施以海葬,但我觉得你宁可留一个坟墓作为念想。从你们船只的停泊处往西走,会看到一个海湾,站在那儿的山崖上,每天都能目睹令人心旷神怡的落日美景。&rdo;言下之意是,那儿是块不错的墓地。巴尔萨诺点点头,抱起费尔南多的遗体走出神庙。其他人连忙把精灵抬上担架,跟着一起离开。&ldo;等一下!我有话要说!&rdo;安托万喊道,&ldo;湖中女巫,你给我们展示的都是实景吗?你法力无边,会不会编造虚假的幻象给我们看?就连墙上的壁画搞不好也是你自己画的!&rdo;&ldo;信与不信,皆随汝意。有可能全是真实,有可能全是虚假,也有可能一部分是真的,另一部分是我编造的。&rdo;&ldo;你就不怕我们泄露陵墓的位置?&rdo;&ldo;你会说吗?&rdo;女巫反问,&ldo;你会将今天发生的事告诉别人,让达理安再度被他所恐惧的人俘获?&rdo;&ldo;可是……为什么达理安要畏惧雷什塔尼?当一个受神庇佑的英雄帝王不好吗?&rdo;&ldo;如果非要打个比方……就好比人们渴望得到恋人的关爱,但如果恋人的控制欲过强,想掌握你的一切,而你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那么任何人都会心生憎恶和恐惧吧。&rdo;安托万咬了咬嘴唇,&ldo;龙神会控制人类,古神不也一样?你怎么知道被古神控制比被龙神控制更好?&rdo;&ldo;我们秘术师中流传着这样一种说法:人类是唯一可以获得真正自由的智慧生物。古代族裔虽然蒙受诸神的恩惠,但也被祂们主宰着命运,就像备受父母呵护以至于无法独立的孩儿。龙族更是坚信宇宙中存在着一种无法理解的神秘力量,为每个生灵都规划好了道路。但人类和他们都不同。人类虽然也受到&lso;命运&rso;、&lso;神祇&rso;之类的影响,但远没有其他种族那么深刻,所以人类有机会摆脱一切桎梏,迈向终极的自由。既然如此,我认为先摆脱其中一个总比同时受两者的压迫更好。&rdo;&ldo;可你却甘愿受古神的奴役。&rdo;女巫侧着头,望向断剑,疑虑的神色自眼瞳中一闪而过。&ldo;我能帮助达理安,这样就足够了。我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rdo;&ldo;安托万!&rdo;朱利亚诺的声音从神庙外传来,&ldo;你磨蹭什么!快过来!&rdo;安托万回头望了一眼,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把话咽回肚子里,冲女巫潦草地点点头,反身追上他的同伴们。等他们乘上白色的月牙小船,阿芒迪娜抬了抬手指,神庙大门静悄悄地合上。大部分灯球都熄灭了,唯余她头顶的一盏还亮着。她拾起棺盖上的断剑,摩挲剑刃上冰霜似的纹路。那些奇妙的花纹在洁白的灯光下泛着荧光,随着角度变化,居然像在流动。&ldo;这把剑上有它的气息……没错,就是它。想来也是,这把剑折断后就遗失在战场上了,除了它,谁还有心捡走。我差点以为把它引来这里了,幸好不是。&rdo;她凝视着她自己的雕像,&ldo;这么说那个年轻人遇到它,还接受了它的赠礼。他就是新一代被选中的人?而它又缺乏传奇的素材了?我很好奇,这回它会谱写出怎样的诗歌呢?&rdo;朱利亚诺一行人返回停船的海滩。海盗见他们平安归来,皆是又惊又喜。巴尔萨诺命令手下照看精灵,自己取了铁铲、凿子之类的东西,准备去寻找女巫所指的那个地方。朱利亚诺自告奋勇跟他一起去。巴尔萨诺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不过没拒绝。两人抬着费尔南多的遗体沿着海岸往西走,穿过茂密的原始丛林,终于找到阿芒迪娜指出的那处悬崖。它正对浩瀚的海洋,视野极为广阔,潮水日复一日拍击海岸,发出令人心神宁静的涛声,听着听着就忍不住要入眠。的确是个适合逝者安息的地方。他们停下来挖掘墓穴,忙到黄昏时分,总算让费尔南多入土为安。因为没有合适的石料造墓碑,他们便捡来许多石头在坟头。或许巴尔萨诺以后会立一块墓碑。做完这些事,他们坐在坟墓前休息片刻。现在岛上除了古代陵墓,又多了一座新冢,可谓是不折不扣的&ldo;陵寝岛&rd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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